金城郡淮王府,陆仁虽捡回一条命,但身体大不如从前,近日天已经回暖,他依旧裹着冬衣,一侧案几上,端来的汤药已经变冷,始终未曾喝上一口,一旁的苏嬷嬷想开口提醒他一句,但看他面色阴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苏嬷嬷原是张皇后的人,因张皇后不放心淮王府中人,派了她来伺候,但自打淮王遭了这一回事,性情比之以往,变了许多,清醒之后先是杖毙了几位仆役,整顿了淮王府中下人,亦全不复以往的开朗和善,多是阴冷着脸,让人不敢靠近,淮王府中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淮王殿下,一时都怵得慌,说话亦不敢大声起来,苏嬷嬷恐说多惹淮王不悦,不提醒又恐张皇后不喜,这差事做的左右为难。 幸而不多时,有小厮入门通报道“殿下,陶太傅来了。” 陆仁人未动,只冷声问道“陛下呢?” 那小厮看他神色不对,一时不敢说话,若是陛下到了,他怎么会不说,犹豫间,听陆仁道“请太傅过来。” 陶太傅进门便见到案几上的汤药,已然无热气,他叹道“殿下要好好保重身子,西齐日后还要仰望殿下。” 他跟着陆政之多年,往年在山州老家时,淮王与太子还是总角小儿,见着他亲热的喊一声陶伯伯,如今太子身死,淮王虽捡回一条命,但这身子骨不比从前,他姑且算二人长辈,见此情况,于情于理他都免不了叹息一句。 陆仁道“太傅说笑了,西齐是陛下的西齐,与我这等废人何干。”说着又自嘲笑了笑,继续道“父皇恐还疑心是我害了大兄,留着我的命已经是开恩了。” 陶太傅宽慰他道“殿下莫要疑心,殿下脾性,陛下心中清楚,太子之事于殿下无关,也一直记挂殿下,今日亦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恐殿下误会,特派臣来殿下来探望殿下,殿下且安心养病,早日康复,才能帮得上陛下。” 陆仁不言,自他清醒以来,陆政之从未来探望过他,母后知他心结,恐与父皇闹了一场,才让父皇松口来探望他,可怜母后一番苦心,到底是未能成,他与陆政之多年父子,感情一向亲厚,如今情况,他如何会看不清。 天家父子,亲情薄如纸,淮王一向赤子之心,陶太傅知他恐一时难以想开,又道“殿下,纵是不看在陛下的份上,也该看在太子的,西齐这江山,并非陛下一人心血,亦是太子辛苦打下来的,如今太子去了,你该为他护住这江山才是。” 陆仁听他提太子,面色一白,只觉喉间一股腥甜涌上,突然一口朱红呕出,吓得一旁陶太傅连忙上前扶住他,欲唤医官,见陆仁抬了抬手,道“我无碍,吓到太傅了。” 陶太傅长叹一声,道“殿下,这药还是要喝的,只有身子好了,才能说其他事不是。” 陆仁自己身体自己清楚,不过是想起前事,难以自抑罢了,他道“太傅心意,我已知晓,我自会保重身体,多谢太傅。” 陶太傅晓他是聪明人,亦不在多说此事,两人又聊了些其他,陆仁露出些倦意,他不好再叨扰,起身告辞。 殊不知待他走后,陆仁一改满脸倦意,抬了抬手,便有一人出现在他身后,跪下道“殿下,太傅带来之人姓孟,听闻他近日在城中重金寻人,此事在城中还引起热议。” 陆仁沉吟片刻,道“可知那姓孟的底细?” 侍卫摇头道“尚未查出,只知他原是西北所之人,逃难后发了一笔横财,如今到处散钱来寻其妹下落。” 陆仁冷哼一声,道“陶太傅岂是银钱就能贿赂之人,你继续盯着,狐狸迟早露出尾巴。” 那人领命,又道“殿下,另有一事,接肃州来信,盛国公言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陆仁不言,示意他退下,张瑞自然会愿意,凉州之时,他的野心就已难以抑制,如今他给了机会,他如何会不抓住,与他交易无意与虎谋皮,可如今的他别无选择。 陶太傅的马车停在淮王府侧门,车夫见他出来,忙扶着他上了马车,亦有一青衣小厮随后入内,陶太傅正襟危坐,抬了抬眼皮道“孟小郎,可有收获。” 江怀道“多谢太傅相助,但我妹妹应不曾在淮王府中。” 江怀自入金城郡,靠着名册拜访了不少人,他不敢提江少监,只说自己姓孟,曾是西北军户,家中逃难之际,有一妹妹与家中失散,今父亲垂危,临终欲见妹妹,他多番打听,近日探的一丝线索,原是月前她被金城郡中一贵人带进府中,特托人来打听此事,这不过是个小事,那些人正愁没机会讨好赵家,如今有事,到还算尽心,这些时日明里暗里寻了不少家,都未寻到线索。 江怀知江絮最后一次露面是去淮王府,想从淮王府中寻些踪迹,但淮王府因之前之事,如今守卫森严,亏得从刘娘子处得了石都督的举荐,才有了陶太傅的帮助,得以进淮王府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