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晴,牙齿啃噬着下唇上的死皮,“……我……客随主便!”
泽泽本想轻快地说“我不参与”或者“我不选”,可是挣扎了半天也没能说服自己退出,又不甘心循规蹈矩从了小凡的规则,吭哧半天最后来了个以退为进,机智!
“那好!从今往后你随机进出左右心房,见到闲杂人等一律清除!”
小凡的这句话掷地有声,只是后半句落地时有点抖。
话音已落,小凡又定定地看了泽泽一眼,转身跑开,留下泽泽独倚斜栏,在河风中凌乱……
气势上有多豪迈,心底里就有多颓丧。小凡撂下狠话,便急匆匆地仓惶而逃——勇气耗尽,她无法应对接下来哪怕一丁点儿的变故。
在泽泽面前,她履次失控。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再趴在人家肩上哭了。别人不说什么,自己也会扪心自问:辰小凡,你是否涉嫌“投怀送抱”?
这个程君泽真是个克星!
自己那点儿“没皮没脸”的功夫在他面前总是发挥失常——总会被他拨动心弦,总会被他戳中泪穴。
他说“候补”就候补呗,较的什么真儿呢?
那天主任还说,女孩子要矜持。这下可好,把剑抵在人家脖子上表白!被拒了顶多是个笑柄;若是将来真在一起,这始终都会是一个话柄!
他好像没有追上来,被吓傻了吧?最好吓傻,忘了刚刚这一段,明天一切重新开始!
一路惊慌疾奔,穿过树丛,穿过车流,直到冲进电梯,眼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关上,小凡手掌按压下的心跳才开始降速——总算安全到家了!
其实小凡就是自己吓自己,泽泽一步都没有动。他依然倚在栏杆上,吹着风,沐浴着对岸的灯火。
倒不是真被吓傻了,他得给小凡留出充足的逃跑时间——因为再碰面,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奇害死猫”+N。
自从认识了这个小丫头,自己的好奇心死灰复燃而且越燃越烈。与她相关的一切,不论大小,不论远近,都能唤起自己的关注。
关注也就罢了,如今又演变成窥探,不经意间,总会冒险探究她内心的世界。
这下好了,当场被捉,囚于心房!
不会有人来营救自己。
无论亲人,还是朋友,都会乐见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说不定,奔走相告之后,马上就摆庆功宴了!
人心向背如此,自己还要继续逃吗?
逃出去,继续被亲人和朋友围缴,那还不如躲在这里。
至少,这是一个清明的世界。
可是,小凡的这个清明世界,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遭受毁灭?
我程君泽,可有资格进入她的这个世界?
在她的这个世界里,我程君泽,又能贡献什么?
泽泽思绪万千,可惜绘本不在手边,不过这会儿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
这个绘本是回国后启用的,现在已经没剩几页了。翻开绘本,前三页习惯性略过。
第四页,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儿,怀抱如意,头插草标,坐在一个精致的花篮里,喜滋滋地扭头看过来。旁有题字:
“赠玉”。
第五页,小女孩儿在花丛中飞速转身,花瓣和笑声在头顶漫天飞舞。旁有题字:
“欢颜”。
第六页,蓝天白云,小女孩儿在一条布满鲜花的小路上戏蝶,但在蝴蝶下方的花丛外面,两侧都是壁立的深谷。旁有题字:
“误入”。
再往后翻,也都是这个小女孩儿的故事。
最后一页还没有画完,看轮廓是一个一身素装的小女孩儿,手持一杆银枪,脚下踩着两个白色的轮子,霸气地横在路上。旁有题字:
“劫?”
算起来,认识她,才不过三十三天,却好像经历了三十三年。
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和事都变了,但细究变在哪里,又说不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有了光亮,身边的一切都现出了颜色……回想整个过程,很像看日出——从伸手不见五指,到依稀可见脚下的台阶,再到侧目一瞥林木可见,再往后,远山近水都现出了模样……
当初答应见面,只因拗不过,才硬着头皮回应母亲“最后一次相亲”的承诺,或多或少也顾及些铭姨的情面。
何曾料想,只缘那一次敷衍——双方心照不宣的敷衍,自己竟至失了本心。管不住嘴,制不住腿,越抗拒,越沉迷……这本画册,就是每个不眠之夜的树洞,倾诉之后,辗转入睡……
在河边时,冲动得想作画却没有纸笔。此刻纸也有,笔也在,心却乱如飘絮……
泽泽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前面的画页,回想着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以及天花板上跃动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