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几年前,或者更久之前,白枯山并不叫白枯山,云澜城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愿意称之为百骷山。
那一年,澜水无故上涨三丈,淹没了云澜县内八成田地,于是,饥荒便这么爆发了。
一时间,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举目望去,手足相残,易子而食的场景更是屡见不鲜,白枯山上埋的骷髅,何止一百具?
百骷山因此得名。
饥荒过后,或许是因为百骷山这个名字不吉利,亦或者是无人愿意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于是百骷山便成了白枯山。
再后来,马家在白枯山上建了一座山神庙,用来安葬抚慰那些枉死的冤魂。只可惜,白枯山本就是云澜城的忌讳之地,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去祭拜,山神庙,反倒成了来往路人的歇脚之处。
原本事情到这也该结束了……
大概是一个早晨,天才蒙蒙亮,据当时还在世的老郎中回忆,他正在白枯山附近采药,一个浑身鲜血的身影突然跌跌撞撞从白枯山闯了出来。
老郎中并不认识这个人,大概是附近村庄跑腿的货郎。许是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货郎惊慌失措。老郎中本想救人,只可惜医术不济,实在治不了如此严重的伤势。
货郎到底还是死了,没有撑过半炷香,倒是临死前留下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白枯山中有怪物,会吃人。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云澜城。再联想白枯山的来历,有好事者添油加醋一番,口口相传,便成了另一个故事。
白枯山上有鬼,是那些埋骨的枉死冤魂所化,它们开始害人了。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几个云澜城的泼皮无赖灌了一肚子黄汤,脑子一热便开始打赌。
晚上去白枯山睡一宿,谁不敢去就是孙子。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愿意当孙子。夜黑风高,于是几个无赖就这么消失在了白枯山的夜幕当中。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白枯山上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几天后无赖们相继暴毙,无一例外。
云澜城人心惶惶……
那个时候,白枯山是出入云澜城的必经之路,可云澜城的百姓根本不敢从白枯山往外走。一两天还好,时间一长,百姓开始怨声载道。幸亏马老爷出面,花钱修了一座澜桥,事情这才得以平息。
自那以后,白枯山便彻底沦为了一座荒山……
杨凡一直以为,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有些事碰到一次已经很倒霉了,人总不能一直倒霉吧,杨凡时常这样想着。
可命运就是一个恶劣顽皮的孩童,总是不经意间偷偷给人来上一脚。
杨凡也终于知道那股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昨天夜里,自始至终老王头都没看见那个女人。
既然那个女人不是梦,为什么老王头看不到,还有昨天夜里……
有问题,吴老二绝对有问题!
清冷的山风吹起氤氲的雾霭,携来阵阵寒意,杨凡想逃,想不动声色的离开,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模样,可心里的慌乱哪是那么容易藏得住的,于是少年便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老王头看着杨凡的背影,有些不解,那慌慌张张的模样,难不成这里有人要吃了他不成?
转头却看到一旁木讷的吴老二,刚想骂两句,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吴老二,你是多久没有洗澡了,这么臭,你自己闻不到么?”
吴老二没有回答老王头,只是双眼直直盯着杨凡的背影,空洞且木讷……
云澜城的清晨并不算宁静,因为春祭的缘故,沿街叫卖的商贩,走街串巷的货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杨凡习惯了这样的声音,慌乱的内心倒也开始慢慢平静。
拐过两个街口,前面便是一截由青石铺成的巷子。小巷名为三里巷,顾名思义,长约三里,里面大多聚集着一群来云澜城讨生活的乡下人。其实三里巷原本并没有名字,后来不知道谁开了一个头,也就慢慢成了三里巷。
远远的,巷口处有人群聚集,前两日还在附近乞讨的老花子,静悄悄的趴在了地上,早已没了任何气息。老花子熬过了最冷的冬天,到底没有等到花开的时候。
“唉,命如草芥!”
轻叹一声,三里巷地处偏僻,大多聚集着一群穷苦百姓。在这里,死掉一个老花子,并不比死掉一条狗来得动静更大。
三里的路程并不算长,跨过一条臭水沟,便是一条泥泞的小路,又躲过两次不知从哪泼出来的污水,巷尾处一座简陋的小屋便有些若隐若现。
这是杨凡当初花了两个大钱买来的,虽说简陋,但在杨凡的收拾下倒也整洁,勉强也算得上一个容身之所。
小屋内,瓦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弥散出阵阵苦涩的清香。皱着眉头将手中的汤药灌下,胸口的痛意稍缓。
这是杨凡的老毛病了,寻常隔个十天半月便会发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