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个世界中,跟着家人颠沛流离了十年,然后与哥哥相依为命两年,最后留下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座曾经最熟悉的城市里无处可去。
那座被迷雾掩埋的旧时小镇,已经被高楼大厦封住,她已经再也进不去那个世界了。
盛知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未发一言。
汽车在夜色中里呼啸而过。
第二天的早餐是盛知临做的煎蛋和重新烤了一遍的吐司,加了一片黄油后奶香味更甚,温遥很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小声嘟囔一句:“感觉光是闻这个味道就要饱了。”
“不是应该饿了吗?”盛知临把围裙丢到椅背上,“快吃饭吧。”
她拿起叉子,戳了一根香肠,放到鼻子底下,轻轻嗅了一口才塞进嘴里。
盛知临没太见过她吃饭的模样,又怕自己的目光让她不习惯,便低头吃自己的饭去了。
可他余光里仍旧能够看到,她每吃一口饭前都要或深或浅得吸一口气,像是这样能吃的更香似的。
他只当她是许久没吃过人界的西式早点了,暗暗觉得认真得可爱,正神游间却忽然对上了温遥的视线:“你怎么不吃?”
他忙低头夹起一块煎蛋:“我吃我吃。”耳尖却不自然地漾上一点微红。
早上实在没什么空磨蹭,早饭也就用了三五分钟结束,在走出门之前盛知临把一包牛奶塞到温遥手里:“拿着喝吧。”
是热过的,在手里也刚好能暖暖手。
“早上喝牛奶会困的。”温遥小声道。
“冰箱里上有咖啡液,你拿着。”他拿起钥匙就出门,“我在门口等你。”
他似乎也没太睡醒,谁家大学生比早八起得还早?早饭的时候他就已经早早喝了杯美式,此时也精神了许多。
校门口的学生们行色匆匆,偶遇到认识的朋友,便快走两步一起进了校门。温遥临下车前听到盛知临的声音:“你在这儿有朋友吗?”
温遥错愕地转过头,不解道:“我来上学的啊……”
“学校一般都建在坟上居多,因为学生阳气更重,能压制阴气……”他含着笑,“你用真身来这,魂魄不会受到影响?”
温遥停下了脚步,凑了过来,悄咪咪说道:“谁告诉你我是真身来的?”
“你见过哪个鬼有真身?都是魂魄罢了。”
盛知临哭笑不得:“那岂不是更……”
温遥挠了挠脸颊:“你看我有影子吗?”
她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开了,似乎是看到了熟悉的人,便小跑追了过去。
盛知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脚下一片影子,无奈地在车里闷闷笑出了一声。
刚发动引擎没多久他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于是微微蹙眉,借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接了电话:“主上。”
“回来了?”
盛知临低低嗯了一声。
“还知道该干些什么吧?”邢易寒的声音在耳畔平静地炸开,“别躲了一段时间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盛知临很想问他,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却又吞下了到嘴边的话,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答道:“知道。”
“今晚十二点,光艺大厦顶楼。”邢易寒似乎是在户外,风声四起,“有个生魂门的点,你在那里把它打开。”
“守门人呢。”
“朝影族中级影卫,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
盛知临沉默了半晌,说道:“我知道了。”
“别让我知道你手下留情了,今天先来融苑找我。”
盛知临挂了电话。
车载广播响起了电台准点报时的声音,他看着眼前东边路面上渐渐升起的太阳,轻轻嗤笑了一声,自嘲之意却更重。
他的脸上终于不再是温遥所常见的笑,像是一片容易被石头激起涟漪的湖面,终于在长久的积压中,结成了数九寒冰一般,再无生动之色。
邢易寒的私人府邸,名叫融馆。
山高易寒,却盼雪融。
那融苑伫立在暮影族秘境的一座阴山上,四周云雾环绕,如要上去,需得绕过千级长阶,只是他的身份,就算被邢易寒管制,也仍旧能够用山脚下的传送阵。
“主上。”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耳畔察觉到一阵风声,他便锁了眉,并没偏头,于是那黑气凝成的利刃便划伤了他脸颊上的一层薄薄的皮肤,血色沁出,他微微垂头,并未发一言。
“很好。”
“当日在鬼王宫,我未曾罚你。”邢易寒从殿上站起,“你不愿回来,我自然有办法叫你回来。”
盛知临仍旧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看着我。”
他抬起头,邢易寒自大殿上走下,唇畔含着讥讽的笑:“你是不是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放过你?”
“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