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黑。”
玄机没规矩地跳到桌面上坐下,悬空的两条腿没规律地打着晃。
“要不,这信你让邮差给你汉元师叔祖寄过去也成,你多给他些钱,若有回信你让他给你送来,到时候你拿上回信去三清观给你汉真师叔祖送去,不也一样吗?省得再跑这一趟。”
陆通梧嘴里不停,低头看着玄机:“下山历练你就在附近转转就成,没人会逼你一定要去到皖公山青云观。”
“师父,没人逼我,是我自己想去,你尽管放心,你徒弟我福大命大,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玄机拍着胸脯,信心满满。
“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又偷摸给自己算命了!”陆通梧伸手就要揪玄机的耳朵,玄机熟练躲过,她跳下桌子,双手护住耳朵上窜下跳。
“告诉过你多少次,你这双眼睛,断断不可再看人命格,尤其是你自己的,看了自己命格小心短寿。”
陆通梧追着她打,玄机连连求饶。
“师父,我发誓我没看!十五岁后我就没再给人看过,更别说是自己的命格了,小猫小狗的我都不看。”
玄机哀嚎出声,师父下手可真狠,打得她后背生疼。
见她求饶,陆通梧这才停手,挪动脚步走到床边坐下,长吁短叹地指向玄机:“你这双眼还有你这张嘴,迟早惹出祸来……”
陆通梧又想起三年前的事,那时玄机刚刚够格到各殿堂给香客善信解签算卦,有一日太阳还没落山,玄机摇摇晃晃地倒在太姆殿,怎么喊都喊不醒。
陆通梧忙让玄明背她回西袇房,又叫来玄青给她把脉。
“脏腑亏损,气血阴阳虚衰,切不可再劳心费神。”
玄青给她扎了几针,她才幽幽转醒,迷迷糊糊间看见床头的陆通梧和玄青,她瞬时大哭:“师父,师兄,我梦见我娘了,就是看不清她长什么样。”
“这几日好好歇着,啊。”陆通梧也跟着哭,他紧紧握住玄机的手,心有余悸,这才去前头殿堂给人解签几日,竟累到晕过去,这活不干也罢。
“小师叔,我去抓些药来,给玄机煎服。”
玄青整理好药箱,出去后轻轻带上门。
“你说说你,怎么就累晕了过去,晚些我便去找师兄好好说说,让他不给你派前头殿堂给人解签的活,你就只管在厨房,开开心心做你的小磨头就成。”
陆通梧抹着泪,声音哽咽。
玄机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他早把玄机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
“师父,我只是多给几个人看了命,前几日每天都只看两三个,今日善信多,便多看了几个,没成想竟晕倒了。”
玄机黏黏说着,凝神去看陆通梧的眼睛,她有些气虚,慢慢说道:“但是,我只能看到师父明日会跌跤,再往后就看不出了,不像这几日的善信,几时病于床榻,几时去于世间,我都能看到。”
“几时病几时亡,怎能轻易算出,你就是太过胡思乱想才会晕倒。”
陆通梧只当她是病着在说胡话,如今师父汉一山人都达不到这般境界,一个十五岁的年轻道士,怎可能算出他人命格。
他并未当真,也压根不信。
“是真的,师父,难道是我开蒙太晚,所以师父不信我能看见别人命格,道院众弟子中,我可是最后一个能看出别人命格的?”
玄机以为,这是道门中人必会的技能。
可如今道院上下,除了她,没人能算出他人命格,即便能算,也并不完全准确,像她说的几时病几时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看见……她用的是“看见”二字,而非“算出”。
“如何看见?”陆通梧见她言语认真,不像平常说谎时的模样。
难不成,她真的能看见……
陆通梧此时半信半疑。
“屏气凝神,指相连,眼相看,脑海中便有了往后余生。”
玄机轻声细语,陆通梧在她眼中越来越模糊,她刚说完这些,又累得昏睡过去。
陆通梧摇摇头,指定是胡话,哪有手连着手、看一眼就能预知未来之事的,不可能!
虽心里否定,但他此刻仍疑神疑鬼地想着玄机刚刚说的话,她说他明日会跌跤,若他明日一整天都不下床,又怎会跌跤,这么一来,他更加不信玄机说的可以看出他人命格的话。
第二日,陆通梧在西袇房内从早到晚打坐一天都不曾下床,半夜口渴,他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茶杯有些远,盘腿坐在床上的他够不到。
他准备起身去拿,想着已至夜间,玄机昨日的话定是病中胡言,他松开腿下床,谁知两条腿盘坐一天,早已发麻无甚知觉,双腿无力支撑肥胖的身躯,只听得“噗通”一声,陆通梧整个儿跌在地上,摔得浑身发疼。
“咚——咚——”
是寒山寺的钟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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