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连日忙于准备迎接圣驾回归长安的事宜,回府时总是深夜,为免吵着绰绰都是直接宿在了书房。难得一日清闲早归,回了房却不见绰绰,只留枇儿愁眉苦脸蹲在门口守着,见了李屿惊得鹌鹑似的,低头禀说太子妃携小荞外出,不等他细问其他就提着裙子跑了。
他知晓这丫头怕羞便没拦她,自己在房中等绰绰。一直等到宵禁时,才听见绰绰朗声笑着从外回来。
绰绰推门见李屿笔直坐在胡床上,心虚捂嘴呀了一声。小荞拿胳膊肘轻推了推她,努着嘴给她使了眼色。绰绰会意,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从青蚨坊赢回来的通宝她得自己藏着。
“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逛了许多地方,记不清了。”绰绰心虚,坐到梳妆台前背对着李屿。李屿走过来帮她拆发髻,闻见她发丝上沾一股酒气,问道:“去酒楼了?长安酒楼属伽罗阁最好,可曾去过了?”
“还没,打算明个就去呢。”小荞列的单子里也有伽罗阁,她本来是打算要去的。可自打去了青蚨坊,她就再没挪过地儿了。
“明日休沐,我陪你去如何?”李屿拿梳子轻柔梳开她的头发,她的发丝乌黑油亮,绸缎一般。
她方才不过随口一说,明日就算真去伽罗阁也是吃个饭就走的。她这几日手气极好,不管是赌大小还是推牌九,几乎就没输过。小荞说运气这东西来了就要好好把握,乘胜追击,没准儿过两天她就比李屿还有钱了。
她现在满心惦记着青蚨坊,可李屿难得有空,不好拂了他的兴致,绰绰为难了片刻仍是点头答应了。
那天夜里,她做梦都惦记着摇骰子,胳膊呼呼乱挥,在李屿心口捶了好几拳。李屿纳闷怎么几日不同床她睡相差了这么多,翻过身将她环住,箍着胳膊不让她乱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消停下来。
李屿满以为绰绰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没想到自己刚练完功她已梳洗好了,蹦跶着催他快些出门,好去伽罗阁吃早点。
李屿头回见绰绰这么早起还这么精神,还以为是她贪嘴惦记伽罗阁的美食。
虽已是秋日,天气仍有些许燥热,李屿摇着扇子给绰绰扇风,绰绰掀着帘儿看街上行人,心觉行人熙熙攘攘像极了旋转不停的骰子。只盼一会儿能快些吃完早点,寻个借口把李屿甩下,她好自个儿上青蚨坊玩去。
可这伽罗阁却不似洛阳的汐风楼那般分三六九等,太子去迟了也得乖乖取了号筹在门口等。
绰绰没耐性等,朝李屿道:“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
再过两日贤宗圣驾就该到长安了,到时便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有这般悠闲。李屿左右张望,见前边的户部陆尚书手里拿的号近些,故意走过去攀谈了一番。陆尚书自然识趣,客客气气和他换了号筹。
绰绰大失所望,这陆尚书意志如此不坚,只怕仕途也就到这儿了。
没过多时,门口的小二就喊到了他们的号数,李屿挥了挥手里的号筹,领绰绰一起进去。
伽罗阁陈设古拙,幽幽沉香隐逸其中,古琴袅袅如梵音,绰绰循声望去,弹琴的是个白须老者。阁中的客人也多是文人,安安静静品酒听琴,与热热闹闹的胡人酒肆截然相反。
小二领他们进了二楼雅厢,李屿抬手挑了竹帘让绰绰先进去,绰绰刚一探头就停住了,雅厢里已摆了满桌菜肴,桌前端坐了个白发道士,正是久不见人影的秋鹤龄。
“你怎么在这儿?”虽说与秋鹤龄不算太熟,但在长安见到他还是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一时暂忘了青蚨坊的乐趣。
秋鹤龄抬眼,唇角微微扬了,道:“老道算得今日能在此见到二位,特意前来等候。”
“等我们?”李屿盘腿坐在软垫上,给秋鹤龄倒了杯清茶。
秋鹤龄颔首致谢,又道:“余近来推演天机,发觉大檀运数将现转点,是盛是衰尚未可参透。”
李屿面色微变,李霖虽死,但贤宗对他却已生了忌惮,加上还有个蒲抱山未除,这一转点真不知是好是坏。
“还请先生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李屿抱拳,诚意相邀。当下未知之数太多,离前世大檀动乱的日子越来越近,有秋鹤龄在他能多几分胜算。
秋鹤龄摇摇头:“朝堂之事余一窍不通,倒不如身在世外专心修道,更能助您掌握先机。”
李屿叹息,不再强求。
绰绰总算等到了能插上话的时候,急吼吼问道:“你修了那么多道法,可有恢复妖法的法子?”
秋鹤龄闻言蹙眉:“绰娘子失了妖法?”他诧异地看着绰绰,又转头看向李屿,霎时了然,他们二人早不是你死我活的宿世仇敌了。
可惜,他并没有化解之法。
“世间少见有妖,借尸身成人的便更是少之又少,落泪失法之事我也之事在书中看过,至于如何恢复法力,却未有记载。”
绰绰失望垂头,连秋鹤龄都没有办法,看来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