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合德与丈夫和离,入宫成了汉成帝的昭仪。
汉成帝与赵合德纵情享乐,荒废朝政,以致奸佞当道,国运日衰。后来一个胖将军起兵谋反,汉成帝让大司马王莽去平乱,王莽要求先杀赵合德以安军心民心,汉成帝便赐了赵合德三尺白绫。
绰绰越看眉头越紧,这哪里是赵合德的故事,分明说的是杨玉绰。
哪有人会那么巧编出和杨玉绰一模一样的故事,又那么巧李屿带她来看这个故事?
李屿品着茶,幕布上的好戏他已看过一次了,他只想知道杨玉绰看了自己的故事会作何想。见绰绰眉头紧锁,手里的胡饼只啃了半张,猜想她定然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或许,她也同自己这般重活过一遭。
李屿往绰绰的杯子里添茶,绰绰忽然抬眸,直直盯着李屿:“这故事是你编的吧。”
绰绰先发制人,倒让李屿慌了阵脚,茶壶收得迟,一盏茶斟得满满当当。
“娘子说笑了,我虽不用日理万机,倒也没有清闲到与江湖艺人抢饭碗。”李屿放下茶壶,呼吸明显重了。
“哦,是我多心了。”借着烛火光亮,绰绰捧起茶盏小心翼翼送到唇边,仍是撒出了许多。不用读心也知道,李屿慌了。可他怎么会知道将来的事情?难道他也是妖?
她扭过头仔细打量着李屿,他的侧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好像比杨玉绰记忆里的更阴沉可怖了。
曲终人散,遮着窗户的厚布帘忽然撤下,室内骤地亮堂了。
李屿吹灭烛火,问绰绰觉得故事如何。
“有趣,比赵合德的故事有趣多了。”要说红颜祸水,赵合德可比杨玉绰逊色不少。
“虽然有趣,却也是可惜了。”李屿其实一点也不觉得有趣,戏里头轻描淡写的战祸,却是实实在在的人命。他道:“若是我来编这故事,定不会让赵合德改嫁汉成帝,如此一来,百官便不会因汉成帝贪恋女色而生怨,赵合德也可安稳一世、寿终正寝。”
安稳一世,寿终正寝?这可不像她们妖会说的话。绰绰驳道:“再安稳再长寿也不过是数十载光阴,若活得平淡无趣不也只是虚度罢了。”
李屿夹菜的手忽然停住,为求活得有趣便不顾廉耻改嫁家翁?不顾社稷安危迷惑君王?他忍不住问绰绰:“若你是赵合德,仍会入汉成帝的后宫?”
绰绰摇了摇头,李屿松了口气。绰绰却又道:“不是我入不入宫,而是命数天定,天命会不会要我入宫。”命运从来就由不得她选择,就像她不想当凡人,不也还是当了。
李屿冷哼一声:“什么天命,人如何活,天命便是如何。”李屿最恨命中注定之说,若命数当真不可更改又何必让他重活这一遭。更何况他们的命数已经开始有变数了,至少李峧至今都还未曾见过杨玉绰。
李屿本想借这灯影戏探一探绰绰的想法,既然她笃信天命,恐怕是不会和自己结盟同行了。这倒也无妨,只要杨玉绰见不着李峧,当不成寿王妃,凭她一个平民女子便没有机会得见天颜,这世间也就不会再有蛊惑君心的杨贵妃。
绰绰觉得李屿奇怪得很,若他是妖又怎么会想改凡人的命数。而且言谈如此激动,仿佛是戏里头那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王莽。
她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李屿的身份,但有一点她通了,如果李屿早就知道将来的事,那他就有了提前杀害杨玉绰的动机。
绰绰悄悄看向李屿,虽然阁里有了日光,可他的脸色好像更阴郁了,她越看越觉得李屿就是凶手。
奈何她的读心术对李屿无用,在李屿这儿,她和寻常的凡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咸宜她们,有一大帮手下可以使唤。
李峧,寿王李峧可以帮她。
要不是那天在咸宜公主府出了岔子,她现在已经和李峧定亲了。
她得赶紧把杨玉绰和李峧的姻缘续上,等当上了寿王妃就可以借用李峧的势力了,实在不行还有贤宗皇帝的。
绰绰拍了拍手上的饼渣,又掸了掸衣裙:“戏看完了,饭也吃饱了,王爷该送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