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门派被人忌惮不得重用,即便入了门,除了皮毛也学不到什么真正的武林奇功。也正因如此,宋家人才放心让女儿在外面闯,远离门中要务不得门中秘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山弟子自然也卷不到什么江湖纷争里去,加上女儿很有自知之明从不正面跟比自己强的对手起冲突,这么多年来,宋祈安一向过得平安自在。
此番带着神木阁掌门沈崇山的骨灰狼狈回京,实在是令宋家人百思不得其解。
宋祈安垂下眼,似是在思忖着什么,几人各自握紧了手上的茶盏,谁也没有出声催促,短暂的沉默后,宋祈安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躬身跪在了二老面前:“女儿不孝,答应了你们决不涉险、决不参与江湖纷争,是女儿食言了,对不起。”
这么说来,神木阁是真的出了大事!
杜月姝忙上前将女儿扶起,却惊讶的发现,此刻的宋祈安,已满脸泪痕。
宋祈安从小就是个惯会隐藏自己情绪的孩子,跟外面的孩子起了冲突,被扯乱了头发挨了打,回家不论被杜月姝如何“管教”,都不会吭一声,掉一滴眼泪。
上次见宋祈安哭,还是妹妹被太子拒绝后成了城中人的笑柄,宋祈安恨铁不成钢看着委委屈屈窝在被子里的宋祈宁,愣是被气哭的。
“谁欺负你了?跟爹娘说!”杜月姝慌忙将宋祈安扶了起来,满眼心疼揽进了怀里。
“掌门他……是被熊长老他们折磨死的……”
“熊……神木阁大长老熊怀义!”宋昌明夫妇不由生出了一层冷汗,一山掌门生生被同门逼死,可想而知神木阁乱成了什么样子。
杜月姝立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昨日你身上的血是……”
“回京路上,我突遇黑衣人袭击,是神武大将军的人救了我,我身上的血……是救我的官爷受伤后,我帮忙医治留下的,迟则生变,我需得在宵禁前入京,故来不及梳洗换衣。”宋祈安回京遇袭之事,与杜月姝打听来的消息一般无二。
“那些黑衣人是何来历,你可有头绪?”一想到有人潜伏于暗处处心积虑要暗害自己的女儿,杜月姝便夜不能寐,他们必须找出黑衣人幕后指使,彻底了结了此事。
宋祈安:“除了神木阁,我想不到其他人……”
宋祈宁坐在一边听了半晌,又担心又好奇:“阿姐,那你是怎么把沈掌门骨灰带出来的?还有那个沈淮之又去了哪儿?”
宋祈安沉默片刻:“去年中秋,掌门突然高热不退,淮之正巧外出义诊不在门中,我在外山不知掌门情况,只听人说诸位长老试了很多种法子,都没办法为掌门退热,我一时心急,就想下山去找淮之回来……”
宋祈安太过心急,且又在外山,丝毫没有觉察到门中早已变了天地,大长老熊怀义手持掌门令,代掌门一连发布了三道御令,其中一道,便是遣散外山弟子,肃清门中异心人。
宋祈安一来一回,成了被逐出师门的外人,只得眼睁睁看着沈淮之急匆匆进了山。
沈淮之离开前与她约好,不论如何,七日内必传消息给她,无处可去的宋祈安不敢走远,借住在了山脚下一户村民家中,时间一点点过去,神木阁接连有高阶弟子被逐出师门,宋祈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离开的弟子没有人见过沈淮之,更不知道掌门的情况,只知道熊长老奉命,肃清神木阁。
第七日子时刚过,宋祈安趁着夜色,从鬼哭崖后山密林,潜入了神木阁地界。
鬼哭崖是南疆出了名的险峰,也是神木阁管辖之地,历代掌门死后,会将尸身抛下山崖,任由崖底毒虫将尸身啃噬殆尽,如此被视作“死生往复、归于山林”。未免遗骨被有心之人利用,鬼哭崖下同时还设有层层机关秘术,一但生人进入其中,不死也得落个毒入肺腑半身瘫痪。
林子多毒瘴毒虫,但宋祈安有沈淮之特制的避毒香囊,还自带一定威慑力的“小胖”,而她只要不往崖底那边去,机关暗器伤不到她,在林中行走还算安全。
乌云遮蔽了朗月,宋祈安的罗盘在瘴气弥漫的林子渐渐失了效,走了没多久,便迷失了方向。
急中出错,宋祈安越走越偏,心里想着千万不能走错了路……忽而一道破空之声电射而来,宋祈安下意识侧身去躲,她尚来不及将身子藏在岩石之后,一道飞箭便顺着她的脸颊“铮”一声,钉在了她身侧的石壁上。
宋祈安忙不迭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那只脚,躲在了岩石之后,确定再没有触发机关,这才颇为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破相……脸还在。”
宋祈安一边懊恼自己走错了路,一边乌龟似的缓慢挪动身体往后退。
衣袋里的“小胖”一阵剧烈扭动,宋祈安心下一惊,反手抽出了腰间匕首便要回击,却还是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抓住了脚。
准确的说,是一只满是血水模糊不清的手。
宋祈安登时被吓了一跳,一刀便扎穿了那人的手腕,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