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尚未有定论前,此等“风言风语”,谁也不敢妄加议论。
不过旁的人不敢,却不代表疏议院的人不敢,宋祈安果然发现崔府院墙之上,有一与身侧特使穿着相似的黑影,跃入了院墙之中。
崔府汤池外有一方小小的竹林,林中有一石子路,顺着小路往里走,便见一处四面围有纱帐的屋子,竹影幢幢、轻纱曼舞,倒是一处僻静幽深的好地方,走进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那一滩几乎已经干了的黑血,而那黑血周围,还零零落落有几只死虫子,那正是血中带有血隐虫之毒的直接表现,此毒会吸引附近昆虫,同时也是种致命的毒药。
宋祈安指着那些虫子正色道:“特使大人,现在您该相信了,崔驸马就是死于血隐虫之毒。”
特使瞥了眼地上的虫子,似是显得十分嫌恶,刻意站远了些:“我不信任何人,只信证据。”
“好吧,臣女会尽量多找些证据出来。”宋祈安在屋中逡巡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汤池四角浮在水面上的药包之上,她总觉得池水之中有什么古怪……
陈虎见状上前道:“宋小姐,昨日驸马出事后我们的人便检查过这水,没有异常,至于那四个药包,是崔鸿之泡汤用的,药渣我们也检查过,就是寻常的滋补安神药。”
宋祈安立在汤池边盯着咕咕冒着热气的池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后一言不发转去了汤池后面的入水口,特使和陈虎顺势跟了上去,只见宋祈安蹲在入水口附近的草丛里来回翻找着什么,汤池附近地面温度本就高,落雪早就融入了草地里,宋祈安在里面扒拉了没一会儿,裙角便被沾上了污泥,陈虎本想招呼人上前帮忙,却见宋祈安倏然起身,手里拎着一只足有两根手指粗的蜈蚣站了起来。
此等毒物哪里是寻常人能随意拿捏的,几个侍卫纷纷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后退了数步。
所有人都在等宋祈安解释,她却转头又将蜈蚣放进了汤池之中,不等众人找好安全位置围观,便见那蜈蚣竟是忙不迭似是逃命般从汤池里钻了出来,宋祈安反复试验,直至那只蜈蚣被她弄的半死不活。
这惊人的一幕令众人目瞪口呆,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都明白了这池水有问题。
宋祈安将死蜈蚣和黑血边的虫子尽数收入锦盒之中,面色显得颇为凝重:“特使大人,这水有问题,请大人命所有触碰过池水的人,以食盐反复搓洗沐浴,以免吸引毒物,生出事端。”
什么!!!
围观的侍卫中,有好几个人面色一紧,匆忙在自己衣袍之中翻找了起来,而后果然有两人在自己靴子里,发现了一只通体发黑带有硬壳的虫子。
所有碰过池水的人都逃也似的回家洗澡去了,特使对此甚为不解:“你是说池水被加了某种吸引毒物的东西?但为何池水中没有虫子?还有刚刚那只蜈蚣,分明对池水避之不及的?”
“水中气味本身无毒,常人也闻不到,但的确会吸引毒物,不过加上那个药包,便是种专克蛇虫鼠蚁的剧毒,特别是那些被人精心饲养的毒物,对药物最是敏感,不慎入水会努力逃离池水亦或是找寻掩体。”宋祈安说着,似是想要打开锦盒,向特使展示什么叫做精心饲养的毒物,比如那只大的不像话的蜈蚣。
特使似是对此甚为敏感,连退数步道:“你把那些东西收好,莫要丢失了物证。”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令宋祈安很是惊奇,这位特使大人又高傲、说话又不中听,长得也十分一般,除了那双眼睛还算有神,身形体态也算端正,靠着这身特使服丢在人堆里不至于被埋没,宋祈安实在找不出他身上的其他优点,眼下这人还又多了一个弱点:怕虫子。
果然这些凡俗之人,比起沈淮之,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特使微微侧过头避免直视宋祈安手里的锦盒,蹙眉问道:“这跟崔鸿之的死有什么关系?”
宋祈安笑眯眯将那只锦盒锁好,收进了随身衣袋之中,而后恭敬回道:“特使大人恕罪,臣女不会断案,只会根据现场痕迹来推断可能发生过的事,如诸位所见,有人将吸引毒物的药粉通过入水口送进了汤池,被吸引而来的毒物,便会潜伏在汤池附近,崔驸马入水应会提前准备好药包,药包入水后与药粉混合,毒物对在附近却不敢近前,故而只能潜伏于汤池四周伺机而动,这便是附近为何会有毒物存在的原因。”
宋祈安顿了顿又道:“至于什么人?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布置这些,臣女不知。”
“但臣女可以肯定的是,如此手段,只有神木阁中人才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