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我也是受人所托。”
一曲正好结束,台上的练习停了下来,枝橙冲下去给他们分咖啡。
她听见了吗?
听见了也装听不见吧。
她又难得糊涂了。
排练结束后,同学们又啪塔啪塔地跑回班了。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冷飕飕的风从脖领、袖口呼呼往里灌。
枝橙收拾好了垃圾,套上了外套,等离开时,下一场排练的人员已经都到位了。
会场演播厅里面的灯光特别亮,眼睛突然面对外面的黑暗时会让人精神恍惚。
恍惚中,门外檐廊下站着一个人,在雨中撑着一顶好大的伞。
天真的很冷,他叠穿了两件大衣,里面灰蓝色的是修身版的,外面卡其色的是宽松版的。
依旧是熟悉的微微一笑。
“刚刚看了你们的排练。”段唐说。
啊,什么时候来的?
都看到什么了?或者听到什么了?
枝橙觉得难得糊涂虽好,但也不能老用吧。
可是不用,又能怎么办?
她淡淡一笑:“感觉如何,多提宝贵意见。”
“我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原来你是位……才女。”
“之前没发现?当了一年多的同学了,你都没发现,看来我是空气做的。”枝橙略微一噘嘴。
他顿了一秒,眼里闪出一线光: “对,是空气。”
枝橙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因为他夸自己而高兴高兴,瞬间就如六月的茄子遭了霜一样,遂深吸了一口气。
“你难道不知道人离了空气会怎么样?”他嘴角牵起一抹顽皮的笑。
霜瞬间没了,可是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地洒下来,混在一起变得像空气一样虚无。
她好想伸手去抓住什么,以免自己在混沌虚无中消失不见。
“这么说,好像当空气也挺好的。”枝橙傻笑着。
段唐微微一笑: “可以邀请你陪我走一走吗?”
枝橙愣了一下,缓缓说:“好。”
“等一下。”
段唐叠穿的两件大衣最外一层是敞开着的,他单手撑着伞,往下退衣服。
枝橙举起的手放下又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忙应不应该帮。
正犹豫着,大衣已经画了一个漂亮的圈,轻轻地落在身上。
他说: “先穿着。”
离开了檐廊的遮护,风雨似乎更大了。
不过并不觉得冷,因为穿得确实足够多。
风伴着雨迎面刮着,似乎雨伞没有太多的用处,不如这件大衣遮护得周全。
教学楼的灯光只能传过来很少了,微光中两双鞋踩出了水窝,一深一浅,一前一后,一波一牵。
都是白色的鞋,不耐脏,需要经常打理,也许正是因为需要常常打理,才珍视吧。
一直走,一直走,也不记得走到哪儿去了。
在寒冷与热烈不断的交融的气场中,不时传来几声笑语。
老远有个手电筒的光束闪了过来,一晃一晃的。
是邵主任巡校来了。
邵主任就是之前说过的贼主任,他有个习惯,晚上黑天后喜欢拿着手电筒满校园溜达。
今天这么冷,还下着雨,他也没闲着。
邵主任的声音传来: “谁在那边,你们这些孩子,哪黑往哪跑。”
他怎么就那么确定发现的是孩子呢,为什么就不能是老师呢。
肯定啥也没看见,老眼昏花了。
段唐和枝橙跑得比兔子还快,笑得都要岔气了。
“枝橙,没想到以后的美好回忆里会有邵主任的一幕。”
枝橙笑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说: “你说什么?”
段唐眼里闪烁着星星: “你以后会想起我吗?”
枝橙又是一怔,努力让自己显得大方一些,笑着说: “会,怎么可能不会?为什么感觉我们是即将奔赴沙场的战友,在做着最后的诀别。”
“嗯,这个比喻挺合适的。若是战后我们都还活着呢?”段唐的声音悠悠然然的,很容易把人带入语境中。
怎么话题突然变得沉重了。
一路走来不容易,够苦了,以后的苦以后再说吧,枝橙要带着他放轻松。
她说: “只要活着,就一切好说。”
“只要活着,就一切好说。”段唐笑着重复着。
一语双关,这个回答再好不过。
晚自习铃声响彻四周,在冷雨中显得格外清脆。
枝橙说:“到时间了,好战友,让我们一起奔赴前线吧。”
于是,踩水声像笑声此起彼伏,水窝像笑脸一沉一浮。
枝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