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察觉到我并未跟上他,便回过头,正蹙着眉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挨了我重重一抱。
我紧紧搂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胸口,眼泪将他衣襟沾湿一遍又一遍。
卫庄僵在那里,像极了上一次我们告别的时候。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自我成为韩文玉后,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候。
就算我知道我不会死,就算我知道我能从这里出去,我也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不知为何会如此,可当寒意蔓至我心里时,我已经无法寻找原因了。
可现下我大概是清楚了,我先前所有的恐惧,都是因为我拿不准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如若没有人——我还需自己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其实或许我心底里,是希望有一个人来救我的。
而那个人,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不得不说,我虽不是红莲,可我终究是幸运的。
卫庄终还是拍了拍我的背,像是拿我没有办法,又像是想要哄我,甚至连声音都不如往常那般生硬:“别哭了。”
*****
悬崖万丈。
这片山崖有些熟悉,不过一时半会儿我却想不起来熟悉在何处。山下一片烟火海,红艳的光照彻了整个新郑城,就算我站在这里,都似乎能感觉到无比的热浪打在脸上。
荣光与耻辱,最终都化作了尘埃。
卫庄与我一同站在这里。
他闯韩王宫救我,又一人一剑带着我杀出去,剑气寒光破天,在鲜血与烈火中熠熠。
“就你一人来吗?”
“流沙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救你。”卫庄护着我,声音却冷到让人后背生寒,“我来此,只是顺带。”
妈的,刚才白感动了。
于是卫庄带着我一路放火杀人至城郊,站在这凛冽风中。
这段剧情我熟悉的很,算是小四里的巅峰情节了。
我没说话,我在等他开口。
果然,他开口道:“韩文玉,你送张良去桑海,又给我下毒,为的就是保护这个肮脏的韩国?”
他的银白长发染了鲜血,一句一顿,说得痛心疾首,又似平淡无奇。
我望着山下的熊熊火光,整个新郑在一夜之间化作灰烬,想起我在这座城中度过的些许年岁或许也终将随着这场火永远不复返,一时间心中竟十分十分地不忍。
虽然这副皮囊不是我,但走过的长街和流过的热泪,每一刻每一秒、每一帧每一画,都是我。
我不可能对那个人说不,也不可能磨灭我的存在。
我歪过头,任由火光将我的脸照得明灭不清,嘴角的笑意刻薄而寡淡,我与他道:“这个韩国,不也曾是我们的故国吗?韩安为政不仁,但百姓无辜。”
他看着我,就如从前许多次一般,那目光深邃幽远,我看不透。
未几,卫庄在沉默中开口:“那么——你有两个选择。”
我心一跳,暗道,来了。
果然就听他继续道:“第一个选择,从今以后跟着我,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韩国,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强大的韩国。”
我心说我知道,但我更想替所有粉丝问你一句,那么第二呢?
这是一个见证历史的激动人心的时刻,我的手在袖子中紧了紧,以努力维持面上的平平无奇。
卫庄见我不回答,就又开了口,道:“第二,我杀了你,你与你的故国一同埋葬。”
你有病吧。
不跟着你跑路就要弄死我,这是谁家道理啊?凭什么啊你还是人吗?我不能有我的生活吗?老子告诉你我是我自己才不是十年都爱着你的红莲,你他妈骗不了我的!
良久我都在沉默,主要是自己脑内在吐槽导致一时间没法想卫庄问的问题,结果当他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他就问我:“很难选吗?”
我说:“是的。”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我选二……”
卫庄的眉头立刻紧蹙。
深谙说话吊胃口艺术的我接着不紧不慢地把话不完整:“……的话,你真的会杀我吗?”
他侧过头,似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眯着眼笑,山下的火越烧越旺。此时我忽得想起来,这处山崖难怪看着眼熟,原来竟是彼时鬼兵劫饷案时,我们一起喝酒,卫庄还摔了个韩非杯子的地方。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啊。兜兜转转这好些年,竟又回到了最初故事开始的地方。
岁月一直蹉跎,将身后寒暑细细磨成齑粉。
想到这里我眼中竟觉有了些泪,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可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给我的选项,我不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吗?”
卫庄的眉头沉的已经快压住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