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自杨结束宴会回到公寓,前台的招待又叫住了他。
“瞿少校,有您的信。”招待换了个人,不是之前他熟悉的那个小伙子了。
瞿自杨过去接走信,随口问了一句:“原来的阿亮呢?”
那人笑了一下:“阿亮?是原来的这个前台?哦,听老板说家里有人生病了,回乡下去了。而且也快过年了,刚好回去过个年休息休息。”
瞿自杨掏小费的手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回道:“原来是这样。”
他像往常一样放下两块大洋,转身走上了楼梯。
每个人都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他却没有了。
瞿自杨苦笑着想。
他低头看着手里拿的信,习惯性地一边走楼梯一边撕开,这样在回到家的时候基本上就能看完信的内容了。
信纸从信封里抽出,带着一阵淡淡的香水味,瞿自杨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感觉这味道不大好闻,而且姑姑也不会往信纸上喷香水。
……是谁写来的?
他皱着眉展开信纸,发现是唐楚君写给他的。
瞿自杨愣了半晌,这是唐楚君第一次写信给他。
【自杨,快过年了。你回来上海吗?我们的婚礼是定在几月份好呢?】
【自杨,最近我又想起伯父伯母和自榑哥了。】
她写道。
瞿自杨看到这里就不敢再看下去了,胡乱折起来收起了信,快步踏上台阶到顶楼打开家门进了屋。
关上门,他随手扔下了信封,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便汹涌袭来。
瞿自杨一直紧紧封闭的对失去家人的痛苦,只需唐楚君一句“回来上海吗”就能轻易打开。
今晚喝下的酒也在情绪的作用下从胃里翻涌起来,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痛。
他痛苦地单手撑在门边,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他还来不及开灯,屋子里还是漆黑一片,透过阳台那扇大落地窗,他可以看见外面的光。
在身体的疼痛和酒精的麻痹中,瞿自杨半睁着眼睛,却忽然看见了他。
“自杨,以后去军队了说话做事也要小心些,哥等你回来。”
“……哥?”瞿自杨的声音颤抖着,看着站在光晕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与他有着相似的眉眼,但眼神比他更柔和,更让人心安。
“……我要去广州了,自杨,等你部队放假,我就回来陪你过年。”那人微笑着向他挥手,转身登上他记忆里那艘南下的轮船。
“别……哥……你会死的……”他强忍着胃部的巨痛,用尽全力伸手去够那个虚影。
那虚影最后转头笑着看他,没有说话。
瞿自杨的双眼开始变得模糊,胃部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下一秒黑暗席卷而来,他失去了意识。
段景文像往常一样洗漱完准备休息,却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他有些迟疑地走到门口。
“段景文,是我呀!徐卿卿!”
段景文打开门,有些拘谨:“徐小姐……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段景文!”徐卿卿扑上来,反手把门关上了,“你要完了!你再这样下去真的追不到露芙的!”
段景文被她吓了一大跳,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啊啊?”
徐卿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啊什么?刚刚我爹回家就同我说了,瞿少校追求露芙的事情闹得满南京都知道呢,连那个陈长官都知道了。”
段景文依旧愣愣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喂,段景文,你倒是说句话呀……”徐卿卿感觉自己比他还急,像那个急着给皇帝找皇后的小太监。
过了半晌,段景文才垂头无奈地笑了一下:“瞿少校这次既然敢这么大阵仗地追韩小姐,恐怕也是因为吃准了韩小姐已经心属于他了吧……”
徐卿卿:“段景文,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还有戏呢!”
段景文:“啊?”
徐卿卿自信一笑:“你的饭我一定要吃上!”
她的肚子也适时地叫了一声。
徐卿卿尴尬一笑:“呃,怎么回事,我吃了晚饭的。”
“噗”段景文没忍住,笑了出声,“徐小姐想吃什么,在下可以做一些。”
段景文说着就要转身去厨房,徐卿卿伸手想拦住他:“没有……不用!我只是肚子里的肠胃在动啦!!!”
“徐小姐不用客气,”段景文回头冲她一笑,“这么晚了你还跑过来,就为了告诉我韩小姐的事,我很感激。家里还有一点包好的馄饨,我下一小碗给你吃罢?”
徐卿卿看着他那个温柔的笑容,晃了晃神。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就乖乖地坐在一边等他煮好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