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1 / 9)

殷适一个小孩儿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殷追、殷赴自然也有数,而且他们身为太上皇的外孙,知道得更多些。甄太妃可不是什么不看场合胡乱说话的蠢人,她在太上皇的后宫里一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有时候连皇太后都要让她三分,靠的可不只是家世。

这话究竟是甄太妃想问,还是太上皇想问?

实在是太晚了,公主和驸马都心疼孩子们,虽然各自心里都有一肚子的疑虑,但还是催他们赶紧散了歇息去。

殷适本来和两个侄儿坐在一起烤火,符氏和从氏过来各自抱走了明哥儿昉哥儿,他本来在眯着眼睛装困,此刻倒真有些希望自己已经睡过去了。

晚上觥筹交错的酒席上,人人都惦记着他没了爹娘,看着他的脸色小心说话,怕勾起他的伤心事来,还需要他故作不知地装天真孩童撒娇活跃气氛。兴许兄嫂们并不知道,他最想爹妈的时候不是那些热闹时分,而是这种最寻常的时刻。

好在林满身边的方嬷嬷也轻手轻脚地抱起他,准备送他回去了。却听到殷驸马说了声:“让阿适今晚留在这儿陪我睡吧。”

方嬷嬷有些不解和无措,定国长公主却笑道:“你睡觉又是磨牙又是打呼的,他可不一定乐意。别吵得他也睡不好。”

“没事,他本来觉就少,说不定是梦魇,跟在我身边我还能替他赶赶不干净的东西。”殷驸马道。

他是战场上厮杀回来的将军,确实有种说法是手上有血的人能镇得住鬼怪,方嬷嬷喜出望外,赶紧答应了一声。

殷适躺在伯父的床上,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便听到殷文岐小声叫他:“睡着了?还是在装睡?”他也不睁眼,笑着问:“伯父知道我在装睡还戳穿我,怪尴尬的。”

“你这孩子,不睡觉长不高你知不知道?”殷文岐躺下来,道,“我告诉你件事,兴许你听了就能睡得着了。”

殷适其实不怎么信:“什么事?”

殷文岐顿了顿。

他其实今天刚知道这事的时候犹豫过要不要告诉殷适——平日里装得再成熟,他毕竟也只是个孩子——但思来想去,这事儿没人有资格替殷适决定能不能瞒着他。既然决定要告诉他,那就一天也不能耽搁,不管这会儿已经多晚了,也得说给他听。

“顺天府的章怀清告诉我,仵作验了云光的尸首,症状同你父母亲的一模一样。”

殷适一下子坐了起来,声音嘶哑:“他们中的是同一种毒?”

“就是这个意思。”殷文岐吹灭了床边的烛火,“你想哭就哭吧,别太大声,你不睡我还得睡呢。”

殷适没想哭,可是脸上湿漉漉的,他抹了一把眼泪,想大声喊两嗓子发泄一下,可叫得肺都疼了才反应过来,他压根没能喊出声音。

他深呼吸了几口,尝试着“啊”了两下,还好,他没哑。

“不是让你小点声。”殷文岐说。

殷适就知道他果然也没睡,于是问:“可是云光不是应该和甄应嘉一伙儿的吗?”

“你才多大,懂什么一伙不一伙的。”殷文岐觉得好笑。

“我就是知道。”殷适道,“云光十年前升金陵城门领的时候就是甄颂举荐的,本来他在宁波练兵练得乱七八糟的,还克扣军饷,险些被革职查办,要不是攀上了甄家,哪儿还能步步高升,还做到节度使?”

殷文岐前几年一直在军中,对朝中局势,尤其是江南的官员升降并不敏感,但似乎也听说过云光名声不好的传闻,他皱眉问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殷适轻声说:“我爹。”

殷文岐想了想殷文屿的官——也是兰台寺的御史大夫了,知道这些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竟然会和自己家的黄口小儿聊这些。

“我爹就是知道得太多了。”殷适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殷文岐承认他是对的,只好说:“他职责所在。”

“林舅舅也是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他就惹不来这种杀身之祸。”殷适试探着说了句。

殷文岐道:“他是荣国府的女婿,又不得罪人,轻易谁敢动他。”

“不得罪人。”殷适翻了个白眼,“江南官场想干点事,哪可能不得罪人。”

其实又岂止是江南官场?当年殷文岐的亲弟弟、林满的夫君,可不就是在赈灾的时候被地方贪官害了的?虽然事后那胆大妄为的贪官被诛九族,但又如何换的回一个青年才俊的命?甚至死到临头了,那贪官后悔的还不是贪污赈灾银、杀朝廷钦差,而是“失算了,动了惹不起的人物”。

太上皇在位时间太久了,最后几年的吏治沉疴难愈,他的亲近属臣们经过几代积累,人脉、权势俱在巅峰,又盘根错节、同气连枝,这样的庞然大物,想拔除谈何容易?

像林海这样出身清贵、前几年心思一直不在仕途上、又有些后台背景的,才能平安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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