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出了这么大的事,黛玉原想着干妈多半没心思再歇着了,便主动去向符母说,出门也有几天了,要不便回去吧。
谁知符母却问:“怎么?你在这儿玩得不高兴?可是有谁欺负你了?还是嫌景致不好?待着无聊了?”
黛玉忙道:“一切都好,有干妈在,谁敢欺负我?只是咱们出来也几天了,威远将军府大事小情不还得等着干妈做主?若是耽误了干妈的整事,岂不是我的罪过。”
符母道:“我管家这么几十年,若是出来这几天,家里就要出乱子,那我前面几十年不是白忙活了,连个心腹体己都没有?”又指着采薇和紫鹃道,“你的这两个丫头我看着就不错,又机灵又忠心的,你可从现在起就教教她们怎么清点、算账、管教小丫头们了。”
黛玉其实一直也没落下过对丫头们的管束,闻言便柔声应道:“是。”
“既然不觉得这儿无聊,就多待几天,你看看你这个气色,被温泉水养得都好些了。我也听不见你咳嗽了。”符母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来,道,“是该回去了,再请陈太医给你看看,若是病症已经减轻了些,你吃的药是不是也该有些变化?这可不是咱们外行人自作主张说赠说减的,得让太医斟酌。”
雪雁听了深以为然,心里想道:正是呢,宝玉不过读了两年的书——也没多用功,便自以为懂得多了,他屋里的姐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夫开了方子,他只怪人家药性太重,说女孩儿家承受不住,要按他的意思把几味药改了,好赖麝月劝住了,另请了一个大夫来,倒是把秋纹的小小风寒硬拖了一个月——得亏老太太看着,他不敢对姑娘的药下手,否则,若是像对薛姑娘的“冷香丸”一样指手画脚地点评一番,就是不依着他的胡言乱语改方子,心里也不自在。
当年林海觉得绯鹊年纪小,原就对雪雁叮嘱得比较多,虽然后来采薇回来了,贾母又赐下紫鹃来,不用她在姑娘房里管事了,但老爷的叮嘱也没敢忘,如今看着宝玉怎么都不好,偏偏紫鹃又待姑娘极好,她怕要是说了荣国府的宝贝疙瘩的坏话,紫鹃心里要难过。因此只和采薇道:“姑娘这个干妈认得真好,符太太疼姑娘的心,比那边珠大奶奶疼兰哥儿都不差了,殷家表少爷这纤拉得妙,姑娘该谢谢表少爷才是。”
采薇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上回提起时,黛玉却说:“自然是要谢表弟的,只是这份谢要长长久久地记在心里,每次遇到他有什么事就想起来的,岂是说一声谢字,拿些身外之物便可抵去的?”她不太懂姑娘的意思,只听懂了姑娘和表少爷都不欲以钱财来论交情。不过细想也是,殷三爷十几万两银子一年的生意都敢说舍就舍,又如何会把金银财宝放在心上?故而她亦对雪雁道:“姑娘心里都有数,咱们听她吩咐就是了。”又说,“你怎么拿珠大奶奶疼兰哥儿来比这个?兰哥儿是珠大奶奶的命根子,还是个男孩儿,你要符太太像那样掏心掏肺地待姑娘,她亲生的儿女不吃醋?”
雪雁吐了吐舌头道:“我总不能拿那边太太疼三姑娘的心来比较吧?”
王夫人对探春姐妹几个其实已经算是尽到嫡母的责任了,只是前头有个宝玉对比着,显得她待姑娘们心不在焉的,可雪雁又不想拿宝玉和黛玉做比较,怕把他们的名儿姓扯在一块儿,采薇自然是明白她的小心思,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担心什么呢?紫鹃对姑娘的真心不比你差,前儿个还在嘟嘟哝哝说宝二爷虽比殷三爷长了两岁,想事情还不如殷三爷妥当。你有话直接同她说去,只要是对姑娘好的,还怕她不听?”
雪雁本来就年纪小,听两个姐姐的吩咐办事的,如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自然十分高兴,当夜就是她和紫鹃守夜,二人一起围着火盆做针线,紫鹃只觉得她一脸笑嘻嘻的,不由地打趣道:“你这丫头,是捡着钱了,还是得了赏了?这么高兴。”雪雁道:“我的东西不都是姐姐替我收着的?我有没有得赏,姐姐最清楚了——是今儿个都到下半夜了,也没听见姑娘咳嗽,北边原比扬州要冷些,我还担心着这个冬天姑娘要不舒服呢,谁知这温泉竟泡得姑娘真有所好转了,我心里头高兴。”
紫鹃一听,也会心笑起来,但旋即又生担忧:“可惜老太太又来人要接姑娘回去了,说是一直烦着干妈也不是个事,她过意不去……毕竟是亲外祖母,符太太上次留姑娘,用的还是东府小蓉奶奶的事儿,可是这次是二老爷过生日,符太太就是有心,也没法拒绝。”
姑娘来京里投奔外祖母,二舅舅过生日她不在也确实不好,只是回去了荣国府,想再出来,又是一番折腾。
其他倒也罢了,紫鹃最近跟着黛玉出去交际,见了不少女眷,才知道宝玉的荒唐竟然是传到家门外的,至少半个京城都知道他有多“淘气”。其实达官显贵人家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多了去了,贾宝玉算不上最不肖的,但他偏偏荒唐得近乎荒诞,谁家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他又有衔玉而生的奇缘,名声大,知道的人自然也多,名声和他族兄贾珍一样响亮——都不是好名声就是了。
倒不是说这些贵妇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