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和表妹王乐与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福安公主已经看出李为善和王乐与确实对对方没那个意思。
李为善这个憨货,当了快一年的官还是对他的绸缎工厂念念不忘,王乐与刚进门他就问他来凤凰城前给绸缎店设计的销售计划怎么样,织布的工人效率是否更高了,绸缎的生意是否更好了,客户的反馈是否更及时地落到生产中了,王乐与打断他的问题,笑着问他是不是还想回家做生意,他又支支吾吾,回过头来看福安公主。
“看我作甚?难道你要我和你一起去卖绸缎吗?”福安公主哼道。
“表妹这次来凤凰城,除了探亲,还有什么想做的吗?开店我就不大懂,但如果是进宫中学习刺绣、认识少府官员,我倒能帮忙牵个线搭个桥。”
“生意这块我丢开手了,”王乐与笑道,“不瞒公主嫂嫂,这次我来凤凰城,是来嫁人的。”
“是哪家公子?可否说来听听?”
“我也不知道是谁,但需要公主嫂嫂帮忙。”
“表妹不妨直说。”
“公主嫂嫂知道,我同表哥一样,出身商户。”
据王乐与说,她出生的彩绣城又名娘子城,顾名思义,当地当家作主的都是家中女子。男子哪去了呢?彩绣城不靠山不靠水,唯一的货物就是那拿蚕丝织就的绸缎布匹,在以前,交通还不发达的时候,男人们带着家中织了一年的彩绣去城外做生意,路途艰险,彩绣的利润又大,因而做生意的人多枉死在路上,守家的女人们就成了家里的主君,互相帮扶着,竟然将彩绣城发展成了东南地区第一大的绸缎商。
“这不是很好吗?”女人们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便互相扶持,联合成商会和外界商人谈生意,在外界杀出一片市场来。
“原来是很好啊,但是……”
“发生了什么事吗?”
“来了一个男官员。”
“原来是女人做官员的吗?”
“彩绣城自古是女人当家,女人做主,来彩绣城当官的官员们自然也得是女人。”
“好大的威势啊!”
“公主嫂嫂不要笑话我们,我们那虽然也叫城,但和凤凰城没得比的,就是几千人口的小城,而且彩绣城百年来都没发生过乱事,州县的官员们也就多给我们一点自由。大约十年前,州里来了一批平权派官员,说男女平等,彩绣城只让女人当官,莫非歧视男人?便任命了一个男官员过来。”
平权派——福安公主自然是知道的,起源于陈国,三十年前阿耀学监在莲花广场召开平权大会,标志着这一组织的成立。平权派核心纲领之一是男女平等,但那是基于女性地位低提出来的纲领,可不是对着女人说男女平等要求她们把权势地位让出来的。福安公主内心只觉无语,这帮人就仗着平民没接触平权派就胡吣,借平权派之名攫取权力,真是可恶!
王乐与接下来说的话也验证了福安公主内心所想,“这男官员一上任,就指责我们说:怎么没有男人当家?男人死了,女人守家也罢,怎么男人没死,也是女人当家?女人都在外做生意,谁在家相夫教子,快快让出一半位置来。”
“这也太可恨了!是哪个官员,竟敢这么做,表妹你告诉我名字来,我定狠狠参他一本。”
“公主嫂嫂,参了他还有下一个,参了下一个还有下下一个,他们根本不怕的。”
福安不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我要嫁给一个公子,我要成为凤凰城中的贵人。他们说道德,我就用道德压住他们;他们说权势,我就要用权势压住他们;总之,我要高他们一头,让他们不能再欺压彩绣城的女人。”
不知该说王乐与异想天开还是雄心壮志,福安觉得王乐与与自己十分投契,也愿意帮她这个忙。
表妹王乐与并不是突然有这个念头的。
东南海滨彩绣城,和名一样,当地就是以生产绸缎出名的小城。像河水一样柔顺、像云朵一样柔软、像阳光一样闪耀的绸缎,是当地人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生计,尤其是冰丝绸缎,在炎热夏日穿在身上犹如披了一层凉气,是达官贵人们最爱的货物之一,也是当地人最赚钱的一项活计。
货物利润高,便容易被人盯上,路上运输、商行谈判、开店卖货,都是一道一道杀人斩血的刀,彩绣城的女人们为保护自己的利益,结成同盟、组建商会、打通官府,一代代有能力有野心的女领袖往前争,其他人便给她垫着背托着脚送她往最高去,再携手拉着那些没能力性格软弱的女孩子一起往前走。勇气、团结、敢想敢做融入彩绣城每一个孩子骨血中,融入她们日常的言行之中。
借助婚姻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在小时候就见过了。
王乐与那时虽小,只有五岁大,但记忆力却很好了。
她记得很清楚,被拐骗走的小姑姑回家后就像失了魂一样吵着闹着要嫁给一个铁匠,祖父母、阿母和舅舅都生了好大一场气,甚至把小姑姑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