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不休的少年,变成了眼前这个杀了人不眨眼的无情帝王。
谢景谙浑然不觉,拎着染血的剑,嘴角轻扬,抱着小孩子求夸奖的眼神看向辛如练:“阿练,你看,他们伤了你,我替你讨回来了。”
伤他阿练的人,他都会加倍奉还。
破了她的手,他就剁掉他们的手。
划了她的脖子,他便削去他们的脑袋。
看着眼前的一幕,辛如练忽然觉喉间被什么东西哽住,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到她难以相信。
“阿练若是觉得还不解气,我这就把他们都叫进来,把他们全部都砍了好不好?”谢景谙眼神炽热,方才的暴戾不复,柔情款款。
年轻的帝王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面对心爱的女子,声声恳求,像是一个懵懂孩童。
“陛下。”辛如练厉声打断他,眸色冰冷:“收手罢。”
谢景谙被她眼中的那抹一闪而逝的厌恶之色刺痛,慌忙丢了剑按住她的双肩。
“阿练,你生气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的手沾了血,是之前擦脸上的血时留下的,此刻落在辛如练身上连带着把她的丧服都染了色。
“对不起阿练。”谢景谙注意到这一点,连连道歉,伸手就要去擦。
无奈他手上本就有血,这一擦,越抹越脏。
谢景谙见势不好,又转为擦自己,手指都快搓掉层皮,仍不肯停下。
辛如练退开两步,福身行礼:“还请陛下收手。”
声色清冷如雪,带着疏离冷淡回响在大殿内。
谢景谙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辛如练,眼底情绪晦暗不明:“阿练,你我之间何时生分至此。”
辛如练没有答话,又重复了一遍:“收手罢,陛下。”
谢景谙拳头紧握。
收手收手。
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让他接受她和自己疏离。
他做不到。
这几日强压的怒火瞬间顶上心头,谢景谙眸色变了几转,所有的愤恨和不甘都在这一刻变成了内心深处最黑暗的一个决定。
与其让她往后和自己一刀两断不相往来,倒不如现在就要了她,哪怕她恨自己。
恨他,总比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强。
他原本是不欲走到这一步的,是阿练逼他。
脑子一热,谢景谙来不及多想这么做的后果,当即就要上前。
辛如练迎上他的目光,抬手拔下头上的乌木簪。
三千青丝倾泻而下,落在肩头背脊如泼墨。
原本的乌木簪簪头被挑开,烛火下寒光一闪,一截薄而利的剑身露了出来。
谁能想到,不起眼的乌木之下,是一支藏剑簪。
辛如练执着乌木的一头,剑尖对准谢景谙。
“陛下,看在我还称你一声陛下的份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谢景谙盯着她手里的簪子,自嘲一笑。
过去阿练曾用这根簪子替他挡住了别人的杀招,今日却用来挡他。
他和她之间,竟然走到了催刀相向的地步。
“我若不呢?”谢景谙顺着藏剑簪看向辛如练。
女子墨发白衣,神色不惊,从他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她就是这个模样,不苟言笑,清冷孤淡。
这样一个如霜冷,比雪寒的人,他倒要看看她的心是不是也和冰一样凉。
谢景谙无视她手中的藏剑簪,全然不惧,移步上前。
每进一步,簪子的剑尖便离他的要害处近一分。
他在赌。
用十多年的情分去赌阿练不会伤他。
就像现在,阿练虽然握着簪子指向自己,但并没有打算借此攻击他。
他就知道,阿练的心其实还是热的。
他要看着她为自己化为一滩春水,让这纤尘不染的霜雪染上自己的气息。
辛如练凝着他的动作,面色不改。
他进。
她不退。
在藏剑簪即将抵上谢景谙的时候,辛如练手腕一转,剑尖向着自己的心口就是一刺。
这藏剑簪本就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十几年的相处,她如何不知谢景谙的秉性脾气。
区区一根藏剑簪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谢景谙显然没想到辛如练会如此,步子一顿,眼底里终是带了惊惧之色:“阿练?你做什么?有话我们好好说。”
藏剑簪上淬了毒,方一扎入胸口,辛如练便吐出一口黑血。
“陛下,我辛如练这一生没求过谁,这一次算我求你,放了辛家,也放过宋家。”
谢景谙也发现了簪子的不对劲,上前就要查看辛如练的情况。
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