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谙心疼地反握住她的萤白指尖:“我的好阿练,嫁人不是嘴上说说就行,拜完了堂,进了洞房的才叫嫁人。”
说到这儿,谢景谙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异色。
要不是当初他的圣旨去得快,阿练恐怕真就和那不知道哪旮旯跑来的书生拜了夫妻。
想到书生,谢景谙唇角笑意更深:“再者,既然阿练说自己嫁了人,那你的夫婿如今在哪儿?”
他不会告诉阿练,那书生是他亲手送到大燕敌军手里的。
更不会告诉阿练,他最后一把火烧了战场,连同那书生的尸首都烧了个干净。
想抢他的阿练,一个字——死。
闻言,辛如练一怔。
当初她和文丛润成亲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谢景谙。
昔日少年虽是大齐帝王,但手里并没什么实权,所以她在战场上待上三年他也无可奈何。
三年后少年逐渐掌权,受谢景谙调令,她不得不回京述职。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外面躲了三年,还是躲不过这一天。
辛如练故意拖慢行程,想着找一个能让谢景谙死心的方法。
正好途中救下文丛润,他说以身相许。
受他启发,辛如练灵光一闪,觉得嫁人是个不错的法子。
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两人一拍即合,匆匆忙忙成了亲。
只是没想到堂还没拜完,她又上了战场。
再相见时,她亲手杀了他。
辛如练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情绪。
直到现在,她都清楚记得文丛润死去的最后一幕。
白衣,浓血,两种极端的色彩不断交织,身上的所有伤痛都不及他那时眼里的刺痛。
但如果能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把剑刺过去。
作为将军,她无法。
两军交战之际,她不能受任何威胁。
作为妻子,她有愧。
默了许久,再睁眼时,辛如练眸中迸射出清寒的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劈向诏书。
以往凌厉的掌风此时软绵无力,落到对面的诏书上惊不起任何风浪。
按照平时,这一掌出去,立后诏书必然会支离破碎。
而现在,诏书完好无损。
辛如练看着自己的手,面上露出少有的惊惶之色:“我的武功……”
“对不起,阿练对不起,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伤到了元气根骨,内力和武功……”谢景谙眼底闪过一丝痛色,不忍再说,轻轻拥着辛如练:“阿练别怕,以后我来保护你。”
辛如练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硬生生掐出几道血口,血线沿着指缝滴落在锦被上,像是烙出几个洞。
没了,她的武功没了。
她现在就是个废人,以后如何跨出这宫墙?如何带兵打仗?
见辛如练如此,谢景谙的心也跟着揪疼,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他的阿练从小就这样,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哭不闹,只会压在心里默默承受。
见不得辛如练伤害自己,谢景谙当即点了她的睡穴。
动作极尽轻柔地帮辛如练把手包扎好,做完后又重新扶她睡下,在辛如练额头轻轻一吻:“阿练乖,等我回来。”
没人看见,在谢景谙起身那一刻,原本沉痛的眸色划过一抹讥诮的光。
半年前辛如练瞒着他和一个白面书生成婚,得知消息时他气得当场就要拔剑出宫去砍了那书生。
恰逢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大燕的鹰帅放话挑衅让辛如练带兵迎战。
他虽气愤大燕这个时候来捣乱,但同时一个两全的法子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下旨让辛如练领兵对战,既解了军急,又顺势破坏了阿练和书生的婚事。
之后再把书生送到敌手,让辛如练亲手杀了书生。
和辛如练从小一起长大,他深知辛如练的脾性。
一定会为了大义取书生性命。
果然,他的阿练没让他失望。
既杀了书生,还打了胜仗。
当然,这一切都比不得阿练的性命重要
在他的布局里,所有人都是棋子,只有他的阿练不是。
知道辛如练会豁出一切打仗,包括身家性命。
所以最后一战未开始前,他就已经不顾朝臣阻挠,马不停蹄赶往前线寻她。
抵达战场时,大战已经结束,战况惨烈,尸横遍野,他亲自从死人坑把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辛如练刨了出来,带回宫中。
看着太监手里的明黄卷轴,谢景谙嘴角笑意阴邪,犹如黑暗中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这道立后诏书是三年前他就已经拟好的,只是还未送出去,辛如练就偷偷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