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还在喀什睡到日上三竿，后一天就被闹铃叫醒不得不回学校开会。
舒郁开始思索这份工作的意义。
高中时她就不是个偏科的学生，高中三年几乎年年作文满分，数理化也信手拈来，理综经常拿第一。
最后为什么选择了没前途又被看不起的中文呢？
就连舒郁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鬼使神差上了贼船。
但她记得小时候背古诗时的感动，以及假期出行站在滕王阁前的怆然。
湛抒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之前，舒郁除了和小朋友们出去玩，剩余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各种书籍。
哪怕那时的她看得一知半解，经常在给舒女士转述故事时闹笑话。
后来舒女士开始忙工作，张先生留给她的时间也不算多，倾诉欲很强的舒郁还没来得及顾影自怜，湛抒清出现了。
她的小书房有了另一个人的痕迹，倒扣在桌面上的书也从一本变成了两本。
在还未明确的未来里，舒郁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舒适区”。
曲少擎跟李里关系好，最了解舒郁家里的情况。
会议间隙，他跟着舒郁走到外面，沉声问：“现在是什么想法？通告应该已经放出去了。”
舒郁的双眼写满了迷茫。
她是很喜欢这个专业，但远没有要把自己葬送在其中的道理。
“继续做这行的话，未来说不定还会出现这种情况，甚至因为你太过优秀，会有更多人嫉妒你，你的性别，你的家世，可能未来你的伴侣，都会被拿出来攻击。”曲少擎明确道。
他难得跟舒郁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不过是代替李里。
“舒郁，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但你看看身边的前辈们，我希望你能度过难关。”
曲少擎说得很隐晦，看着满屋子的地中海老头儿，舒郁有些明白，但又不太明白。
说丝毫不生退意是假的，舒郁留校之前，考虑的就是学校的环境要比外面单纯，事实却给她迎头一棒。
会议结束，舒郁回了一趟办公室。
“你们班的那群孩子们要烦死人了，”古代文学刘老师跟舒郁吐槽，“天天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复工，还怀疑学校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舒郁忍不住笑出声。
舒郁不知道，另一个没有她在的班群里，几十个孩子已经炸开了锅。
【司佳：朋友们，有人遇见舒老师回来了，赶紧准备起来去去晦气啊！】
【钟概：现在就去准备，但是舒老师不会是回来辞职的吧？】
这话惊起一片潜水崽，立刻冒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最后大家一致商定，柚子水和跨火盆必须要做，就算舒郁真的不打算当老师了，他们也要祝她前程似锦。
于是舒郁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就被司佳和她的室友们扣住了。
“舒老师，你怎么也不回个话！我们很担心的。”
几个小姑娘声音清脆，活泼又开朗，挽住她的手臂就要带她走。
“这是去哪？”可惜舒郁并不因为她们的彩虹屁迷失自我，疑惑地问。
“当然是好事。”
天色渐暗，a大已经亮起了路灯。
文学院楼下，一群学生鬼鬼祟祟地四处躲藏，引得不少路过的师生好奇打探。
下了楼梯往外走的路上，正中间被摆了一台pad，上面是个循环播放的动画。
屏幕很亮，像是有什么东西燃烧着。
有人凑近去看，等看明白是什么图案，更加一头雾水了。
围在pad周围鬼鬼祟祟的孩子们看起来却面色严肃，惹得路人们也跟着绷紧了神经。
百年老校里有不少长势喜人的参天大树，在深夜里却显得有些阴森。
在暗处唯一闪烁着的pad，看起来格外诡异。
舒郁走下楼梯，看见pad上的图，没绷住笑出声：“谢谢你们的好意。”
“学校禁止玩火，所以我们找了个跨火盆的动图，”司佳挺胸邀功，“这个办法是我想出来的，舒老师一定要跨才行。”
舒郁见她们面色严肃，只好从善如流地跨过pad，又被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学生拿着绿叶往身上乱扫。
“咱们这地界没有柚子叶，我们从隔壁林大借了几个片芭蕉叶，舒老师辛苦了。”
舒郁大笑起来，学生们看她状态还不错，也都松了口气，笑声瞬间点燃这片原本阴森的草地。
被一群青春年少的小孩围起来，舒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李里和曲少擎都坚持了一辈子。
做文科清贫枯燥，一辈子默默无闻，可能只有学这些的孩子们能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是没关系，能够带他们领略一小段旅程中的风景，这一切都不算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