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不真实。
父皇怎么会突然去世呢?怎么会呢?
白天参加活动前,他明明还跟自己一起用了午餐,因为自己亲手做了一道甜点,父皇笑得十分开怀。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混沌之中,叶莎如行尸走肉般过了许多天。
虫群入侵的进度、人类的连连战败,都不能把她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唤醒。
直到有一天深夜,穆沈脱掉那身禁卫的棕黑制服,只穿一身黑衣,突兀地来找她。
穆沈单膝跪地,没有了往常的轻佻,神色一派凝重,开口就是让人惊讶的话:“殿下,请您准许我离开北宸禁卫。”
叶莎迟滞地看着他:“离开?可你是父皇的禁卫……不过也是,父皇已经不在了,你要走也无可厚非……”
“殿下请节哀,但您不能继续沉浸在悲伤中,那样只会让刺客逍遥法外,让幕后的凶手奸计得逞。”
穆沈沉声说:“我近期调查刺杀案,发现一些问题,陛下遇刺绝不单纯,但以禁卫的身份我找不到任何证据,我必须离开。”
叶莎渐渐握紧了十指,“禁卫里有叛徒?是谁?两个卫将都参与了?”
“还不清楚,我只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搜捕的进展太慢了,而且有些线索被刻意抹除。”穆沈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心口,对叶莎郑重道,“但我会去查,请殿下相信我,一定会给陛下、给您一个交代。”
叶莎批准了穆沈的请辞。
但她没想到,穆沈做这个决定,根本没有经过穆宣公的同意,第二天,穆宣公前来兴师问罪,想迫使叶莎给穆沈官复原职。
“可穆沈已经走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叶莎隐藏愤怒,应付着穆宣公,“等穆沈回来吧,我会给他更高的军衔官职,军部参谋处怎么样?很适合他的身份。”
穆宣公满意地走了。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穆家得到了什么,自从失去了旻帝的压制,位高权重的大贵族也暴露出了利爪。
何况,此时联盟已经深陷虫族战争的旋涡中,就连帝国也即将面临虫灾,要操心的事,还有很多。
叶莎静静收敛悲伤,一边帮叶离梳理政事,一边等待穆沈回归。
但最后等回来的,却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穆沈。
……
……
这次梦境似乎比上一次要长。
叶莎跟随记忆中的自己,延续了数天的生活,直到穆宣公府传来一封急信,请叶莎尽快一见。
虽然叶莎早已经历过一次,但再看到躺在床上的穆沈,她还是忍不住痛心疾首。
穆沈左肩胛到锁骨几乎全是碎块,头颈只能靠脊椎和残存的肌肉组织相连,右手臂整条没了,左腿自膝下截断,腹部有两三个大洞,都在持续不断地往外冒血。
连那张俊秀到几近妖异的脸,都被高温烧灼了半面,一只眼睛仅剩空洞,另一只眼睛黯淡地看着叶莎,那种飞扬的神采消失了。
医生还在抢救,疗愈舱高负荷运转,但这一切已经不是为了救活穆沈,只是为了让他支撑着见到皇女。
“出,出去,我,跟殿下,说。”穆沈无力地吐出一个个字眼。
叶莎回头看着穆宣公。
穆宣公耸耸肩,“好吧,还请殿下说快点,虫族又有新的动向了,您应该尽快回皇宫,主持大局。”
他神情淡漠,瞟了眼床上的穆沈,就像看一个毫无价值的破麻袋。
等穆宣公带着医生离开房间,门关上后,空间变得更寂静。
叶莎甚至能听到穆沈肺腔里的气泡声,随着他每一次呼吸,血液就越发深入他的肺部。
“殿……下,对,对不起。”穆沈拼命扯了扯嘴角,虚浮地笑道,“我,给您,丢,脸……了。”
叶莎在床侧坐下,伸手握住穆沈的手,“你不是厉害得很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终……发现,有人,比我厉害……”穆沈突然咳嗽起来,呕出几口血,染得满床都是。
他很想反手握住叶莎的手,但手骨却怪异地扭曲着,仿佛被人一根根踩断,连动弹都做不到。
“我,杀了他们。”穆沈含着满口血沫,咬着后槽牙慢慢说,“刺客,我……杀了,碾碎骨头,让他们,死……”
叶莎不敢握紧穆沈的手,怕让他更疼,只能压抑着,嘶声道:“谢谢你,穆沈……谢谢你为父皇做的一切。”
“别,难过……您不是,很……讨厌,我?当初,陛下让我给您当……侍卫,您拒绝,了。”穆沈哑声笑了笑,声音低而急促,“今天,您,为我,伤心,真是……不枉,咳……此生……”
“没错,我很讨厌你。”叶莎已经难过到无以复加,却还拼命朝穆沈挤出笑脸,“你身上那些贵族的臭脾性,我确实不喜欢,是不是很气?那你快点好起来,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