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做的事,自然都代表陛下的意思。”
黎奂一眼都没看那张纸,他仍然侧着头,浅如琥珀的双眸捕捉住叶莎,“殿下觉得,战争是什么?一种游戏?一种拿来出气的工具?”
“当然不是,我从未小看过战争。”叶莎径直对上黎奂的视线,没有回避。
黎奂轻哼,“没有见证过战争的人,对战争总是有过多浪漫的臆想,随随便便就诉诸于口,却不知道这背后需要多少血的代价……呵,当然,对您这样的身份来说,那些代价也不过是些军报上的数字……”
“我见过的。”叶莎忽然打断。
说完一遍,她顿了顿,垂下眼帘,又说一遍,“我见过的。”
血液突突往脸上涌,心脏无法控制地偾张。
明明只是在谈论战争,但叶莎却仿佛身在战场。
黎奂眼中又一次浮起轻蔑,“这还是殿下此生头一次来边境吧?之前遭遇海盗的伏击,也应该是您亲眼见证的第一场战斗。您只看到了我方的胜利,却看不到海盗艇里的尸体……您见过人的死相吗?有的会被氧气燃爆炸成碎块,还有的会被舱体破洞吸进真空,孤独地漂浮在宇宙里,直到时间的尽头。”
好像刻意想激起叶莎的恐惧,黎奂一时间打开了话匣,“空间战斗没那么惨烈,毕竟大家都身处黑暗,看不见彼此。地面战场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机甲横行,走过的地方泥泞不堪,但那不是真的泥土,而是被碾碎的人体;还有舰炮对地轰炸,高温之下人体就直接蒸发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叶莎安静地听到这里,忽然诡异地笑了声。
“阁下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甚至亲历过。
要不是面前这个人临阵脱逃,抛弃了帝国,她会死在虫族镰下吗?
“元帅以为我是那种无知的小孩,骤然拿到人生中第一把玩具枪,就想肆意挥霍,觉得自己能侵占全世界?”
叶莎的语气变得幽远,目光不再聚焦在黎奂身上,“在您不知道的地方,在您不知道的时候,我全都亲眼见证过,一开始痛苦,然后变得麻木。因为时时刻刻都在经受折磨,人的神经渐渐习惯一切,到最后不仅看淡了别人的死亡,连自己的生死也不再重要了。”
黎奂张了张口,忽然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看清叶莎眼底沉重的悲伤时,黎奂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在说空话。
这怎么可能呢?
一朵温室里的菟丝花,从没有离开过繁华的帝都,被千万人娇宠于掌心,又怎么会理解真正的血腥?
黎奂想不明白,皇女身上强烈的矛盾感,究竟由来何处。
但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叶莎的目光中隐含愤恨,两人之间本就是脆弱的合作关系,经不起一点撕裂。
黎奂轻轻一蹬地面,椅子借力滑出一段。
椅轮滑行的响声中,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远。
黎奂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联盟对雷柏行省始终怀有野心,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联盟与帝国战争不止的原因。殿下的发言会被联盟视为挑衅,谈判破裂……也许正是联盟想要看到的。”
叶莎注视黎奂片刻,轻呼口气,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距离更远了,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说话都得提高音量。
但是这种遥远,似乎可以规避掉一些无法掌控的东西,让叶莎和黎奂不约而同感到安心。
叶莎清清嗓子,淡然说道:“联盟目前被鹰派把持,军工集团和寡头操控着议院,他们想要的就是战争,想要占领雷柏行省的资源和贸易线路,因此多年来不断派兵与帝国交战——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
黎奂朝她看过来,“殿下既然明白,为什么还……”
“元帅说这么多,似乎很抗拒战场。”叶莎打断他,语气越发显得冷酷,“我很好奇,不落的帝国之星、帝国最杰出的将领之一,什么时候变成了和平主义者?”
她远远注视着房间另一端的黎奂,“元帅是不想打仗,还是不敢打仗?如果我执意劝说陛下,和联盟决一死战,您是否会因为这种抗拒,临阵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