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翎睁眼的时候,入目一片漆黑,她只记得自己去长公主的府邸赴宴,开宴不久就有丫鬟把茶水碰到沾湿了衣服,去换衣服的路上被敲晕,再睁眼就是现在。她双手被被绑着扔在一角,嘴被塞住了,发髻散乱,满脸灰尘,只剩眼睛依然明亮,即使月色暗淡也难掩美貌。
上官翎悄悄打量着四周,这似乎是一个破败的山神庙,木制窗户已经腐朽,冷风穿过窗户上的破洞吹着神龛附近的帘布哗啦作响。一个黑衣人坐在附近靠着火堆闭目休息,另一个黑衣人坐在门口抱着剑,显然是在守卫。
见两人都没有注意自己,上官翎尝试动了动手腕,发现绑得特别紧,偷偷摸了下绑在鞋子里的匕首,发现还在,安心不少。正在思考怎么逃出去,一个小石子在风声的掩盖下悄然掉在了衣裙上,上官翎心下了然,估计已经有影卫找到了自己,只是因为人手不够没有行动。上官翎借着整理衣裙的动作拨了拨小石头,然后点了点头。
又等了两个时辰,外面还是一片安静,破晓在即,不管劫持自己的人出去什么原因要在这里修整了一晚,事情拖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想到这,上官翎高声喊到,“我要如厕。”
两人都迅速转头,然后对视一眼,并未答话。
上官翎又道,“我乃五皇子妃,相信你们背后之人只是想请我去做客,我要是受辱于此,做出什么事,你们回去定然无法交差。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们给我行个方面,让我体面地去做客也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还是沉默,不过眼神已经明显有点动摇了。
上官翎见状,皱着眉大声呵斥,“快点,我很急。”
其中一个人终于点点头,于是另一个黑衣人过来给上官翎解开了手脚的绳子,上官翎揉着手腕站起来,跺跺脚着急道,“快领我出去。”
上官翎一出来就用余光打量了四周,好像并没有别的黑衣人,在灌木后蹲下,她厉声说,“转过去,走远点,非礼勿听。”偷偷把匕首从鞋子里拿出来,握在手里,上官翎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黑衣人。不一会,藏在暗处的影卫暴起重伤了一个黑衣人然后跟另一个缠斗在一起,同时高声疾呼,“王妃快走。”
上官翎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多远就遇到了往这赶的黑衣人,虽然她及时躲了起来,但是黑衣人很快折返开始搜索,慌不择路之下,上官翎脚下一滑滚下了陡坡,头狠狠撞上了一块山石,就渐渐没了呼吸,濒死之际,上官翎想到了自己的丈夫五皇子方逸飞,二人自幼相识,相伴长大,感情甚深,方逸飞为人直率坦诚,向往自由,却因为自己被迫卷入夺嫡,现在自己走了,独留他一人,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翎又醒了,却混混沌沌,飘在空中,跟方逸飞交好的杨将军一家正被绑着跪在刑场之上,远处传来一声质问,“时辰将近,你可想好了是否要说出背后主使。”
杨将军怒斥,“本将军从未勾结外敌,何来主使!”
“斩!”一根木签抛下。
一颗颗头颅滚下,血溅到空中,上官翎明明已经是魂魄的状态,无痛无感,却觉得自己被烫得神志清醒到了一瞬,又很快被拖入混沌之中。
再睁眼,年迈的司马御史高呼,“陛下三思,臣愿以死明鉴!”然后一头撞死在了金銮殿前,血溅当场。上官翎模模糊糊地想着,司马御史好像在太学任职过几年,为人严谨,学识渊博,方逸飞提起他时总是赞誉有加,怎么就走到死谏的地步呢?
一幕幕场景过得很快,有方逸飞的母亲宸妃坐在道场里诵经祈福,有王府众人来去匆匆毫无笑容,更多的是方逸飞深夜还在读书写信,面容疲惫,鬓角生了许多白发,深邃的眼睛没有上官翎熟悉的笑意,只有如死水般的压抑和无法摆脱的痛苦。
上官翎浑浑噩噩地飘荡了不知多少时间,最后的清醒,是方逸飞被侍卫压跪在御书房,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上位的帝王,嘶吼着,“为什么!儿臣从未有不臣之心!”皇帝侧站着,并未回头,只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然后摆摆手,“拖下去,褫夺亲王封号,终身囚禁宗人府。”
至此之后,一切归于空白。
“王爷!”上官翎从梦中挣扎出来,坐起来惊呼着。
喘着粗气,上官翎扶着昏沉的头,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叫什么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远处另一个床不上的人翻身抱怨着。
上官翎喘了会气之后平静了许多,打量周围的屋子,发现是自己作为小宫女入宫时住的地方,窄小的房间放着两张床,桌子,柜子和一些生活杂物。自己在这住了一年多,因为年纪小被赶至靠窗的一边,窗户有点漏风,晚上经常会冻醒。再自己看旁边那个年纪稍大的宫女,不就是当年欺负自己最后被方逸飞撵出宫的夏秋。更加直接的是自己的双手,纤细短小却带点婴儿肥,明显是一个孩子的手,左手食指还有一个细长的疤痕,是自己小时候跌倒在石头上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