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尖叫棚屋东侧破败的窗棂往外看,远处的天空开始露出一片红霞,霍格沃茨城堡的尖塔参差地耸在天空,已受到了第一缕太阳的照射。禁林葱茏青翠的树冠堵住了窗外的大多景色,使人无法看见此刻正发生在霍格沃茨的战争。
可并不需要真正看见,巨人重若千钧的吼声和脚步使大地发出地震般的颤抖,团团烟尘时不时从霍格沃茨的方向腾空而起。短促的、突然阻塞的呼喊,刺耳的尖叫,低沉的咒骂,□□倒地声,石头滚动声,痛楚的□□声混成一场奇怪的交响曲。
伏地魔手里不停地把玩着那根他几经周折才得到的接骨木魔杖,在这场乐曲中等待着斯内普的到来。
斯内普很快到了。这个曾经连最基础尊卑礼仪都没培养起来的男巫,已经长出了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脸孔。可他站在阴影里时,伏地魔仍看见、或者自以为看见了他脸部和眼睛的表情——他在因为自己此刻被召唤而困惑,马上还会惊惧。
伏地魔为自己此刻对斯内普的探究感到一丝丝惊诧……他曾因为他的恳求尝试放过哈利·波特的母亲;他在阿尔马尼亚森林里挣扎求生的十多年里,他潜伏在邓布利多身边;当他回归时,他身边有了一个不应该活在他们这种人身边的女人……要知道,有时候狗跟着恶棍久了也会产生依恋的。可斯内普再次令他满意,他左右斡旋、抛妻弃友并亲手杀死邓布利多……
算了,都算了,很快他将为自己而死。一切都将彻底盖棺定论,他对自己到底有几点重视、几点不尽人意,都不重要了。
“整个漫漫长夜,眼看到了胜利的边缘,我却坐在这里,”伏地魔对斯内普说,声音几近耳语,“想啊,想啊,为什么老魔杖不肯发挥它的本领,不肯像传说中那样为它的合法主人创造奇迹……现在我似乎有了答案。”
斯内普没有说话。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你毕竟是个聪明人,西弗勒斯。你一直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仆人,我为必须发生的事情感到遗憾。”伏地魔略带伤感的说。斯内普死之后,自己不知能否遇到一个如此可用之人。由他杀死了邓布利多,这到底有几分可惜……这伤感中带了几分沾沾自喜的得意。
“主人——”斯内普的声音带上了反抗的语调,眼睛却始终注视着被守护咒包围在内的纳吉尼。
“老魔杖不能好好地我效力,西弗勒斯,因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老魔杖属于杀死它前任主人的那位巫师。是你杀死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只要你活着,西弗勒斯,老魔杖就不可能真正属于我。”伏地魔说着,在心里不停忖度杀死他的方法。
斯内普的喉结因为意识到死亡的来临而不停滑动,伏地魔看着,也觉得喉咙发痒……人的脖子乍看起来脆弱易折,其实里面的骨头坚固得很,没那么容易断。如果要从喉咙入手,必须要施加重力,或者让里面的血液无法正常流通。
伏地魔拿定了注意,既然斯内普警惕纳吉尼,那他索性如他所愿。我到底舍不得亲手杀死他呀,他自怜地想。
“杀。”他用蛇语命令纳吉尼,看着大蛇的尖牙果断扎进斯内普的脖子,内心里没有悲哀,也没有悔恨。有了绝对听从他命令的魔杖,他现在应该离开这个棚屋,收拾局面了。
斯内普临终前一定恨自己,可他追随的不正是这样的自己吗?他肯定会理解。
他因自己而亡、为自己而死,他对自己的感情便强烈到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他生是他的奴仆,死是他的鬼魂。
伏地魔快速离开了屋子,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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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躺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等待着早已躲藏在暗处的哈利·波特向自己靠近。迅速失血使他的视野逐渐模糊,他跌倒时溅起的灰尘四处飘散,给空气蒙上了一层质地蓬松的丝绸。
这熟悉的场景使他短暂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年的困惑。多年前,在同一个位置,狼人卢平的惊险一袭,使他下定决心追随伏地魔。兜兜转转多年,在这个地方,他终于将伏地魔赐予他的一切彻底还清了。
头发凌乱的哈利·波特出现在他视野里时,就像一个从迷雾中幻化出的实体。他艰难地打量他,对这男孩身上没有什么好让自己厌恶的地方感到诧异。
他看着男孩长大,深感他像极了詹姆斯·波特……有时甚至连老波特也不如。他的特点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像是一场幸运的意外。比如,让他从坩埚里倒一碗魔药出来,他可以做到,可他做事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他只是侥幸把药水泼进了烧杯里。
多年来,当哈利·波特用这双翠绿的眼睛看着他时,就像是蛰伏的毒蛇猛然发起攻击,毒效是使他牢记:他曾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曾害死一个无辜、美好并给予过他关爱的女孩,且绝非林奈尔眼中那个灵魂上干干净净的男人。
这双绿眼睛曾一次次将他强摁在过去,予以他无情羞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