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看向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面容英俊,贵气逼人,一双鹰眼,精光内蕴。仍然是一袭黑袍,只静静坐着,就已经觉得气势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程伊并不想先开口,此时的她就是案板上的活鱼,眼看着就要被开膛破肚,却不想太过急切、扑腾挣扎,对方不开口,那便不开口,最好是尽量拖延时间。
“我们又见面了。请坐吧!”黑衣公子,也就是献王,率先开口道。
程伊慢慢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来。
“程娘子。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冬天,一晃快两年了吧?”
“殿下好记性。”
献王笑了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我并不想知道您是谁,只是两年时间,时移世易,因缘际会,竟然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时候,由此可见世事无常。”
“是啊!本王也没想到,两年前的一个普通农妇,居然成了闻名天下的谪仙人,还在我那弟弟的皇位之争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如今又将安王推向了那边。程娘子当真是深藏不露。”
“殿下过奖了!不过是小术而已,不值一提。如今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殿下手中,我的那点雕虫小技,比不得殿下这致命一击!”
献王“呵呵”笑了,并没有接着程伊的话说下去,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前踱了两步,道:“程娘子,我很羡慕我的那个弟弟,有你这么一位红颜知己相助,当然是心想事成了!”
“您高估我了,我只不过是一粒微尘而已。治理天下,得万民拥戴,又岂是我一人之力便能左右的?居高声自远,非是借秋风。殿下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
“哦?你是说本王没有帝王之道,不如我那个弟弟喽?”献王的鹰眼中现出慑人的光芒,嘴角轻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程伊。
程伊淡淡地回视。
“我并没有比较的意思。自始至终,我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献王收回目光,背负双手,道:“你是不是听说我奢侈好色、暴戾无道?府中姬妾众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我待下严苛,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守规矩。我恩威并赏,效忠我的死士有几万!我运筹帷幄,朝中大半重臣都倾向于我。离王他年少有为,是我夺位路上的死敌,我略施手段便将他软禁,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我并未取他的性命,他的家眷我也好生对待。我那大哥荒淫无道,北辰国被他挥霍一空,我是仅次于他的嫡子,父皇他却执意要把皇位传给这么一个败家子!程娘子,我身为皇子,想要推到昏君、承接帝位、拯救皇朝,难道有错吗?”
程伊慢慢摇了摇头,道:“也许处在你的立场,并没有错。”
献王笑了,道:“成王败寇,我这个失败者只能任人随意评说!可叹我运气没有那么好,眼内无珠,没有识得娘子这块稀世珍宝。如今我犹如丧家之犬,被朝廷通缉,我那弟弟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如今我的境况比之他之前犹有不如。程娘子,最是无情帝皇家,你如今亲眼见到了,你所襄助的离王也不过如此,此刻你有何话可说?”
程伊皱了皱眉,道:“殿下,我本是一介农妇,与朝廷争斗本不相关。你与离王谁对谁错、谁成谁败,于我也并无多大干系。还请殿下放过我一家老小,让我做回平民百姓就罢了!”
献王重又坐下,道:“程娘子,我不瞒你,我如今手中能调动的兵马还有三万。若是程娘子肯助我将三万兵马瞬移至皇宫外围,我自会放了你的家人。只要娘子承诺不再助离王,待我重掌大位后,我定保你子孙后辈有永生享用不尽的财富。”
程伊缓缓摇了摇头,道:“殿下,我也不瞒你,我身无长物,谪仙子之名不过是外人谣传,并没有能力助你。”
献王拧眉,冷冷道:“娘子不要诓我。那日你悬空而立,令百草瞬间生长,我的人亲眼所见,你作何解释?”
“是……是另有高人操纵,我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
程伊苦笑:“若是我真的法术超群,怎会容许殿下掳走了我的家人而束手无策?”
献王眯了眯眼睛,问道:“如果真有高人在你身后,为什么此番我派人去抓你的家人,除了安王的暗卫,再没有旁人出手?”
“他去护送蒋蓉曦回宫,不在家中。”
“怪不得那边没有得手……”献王点了点头,又问道:“之前我的人屡次进不去你家,也是那位高人的手笔?”
“是。”
“那后来为何又能进了?”
程伊苦笑道:“时间已过,法术失灵。”
献王不动声色地看着程伊,道:“程娘子,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程伊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我说的全是实话。”
献王冷笑着靠向了椅背,语气不善道:“那这么说,你就没有利用价值喽?你的家人也不用活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