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春梦一场情尽,醒得几处徘徊。情因尚在。往昔瞥却红门柳絮纷,谁盼故人来?你守那爱恨分明,怎了得自身难堪?岂不知明灭因果、好坏聚散!万千思绪随风转。成败俱有时,花开复明年。若云不得志,万事从头看。
此为伊始。话说自盘古开天辟地,娲皇氏补天造人,距今已有千百纪,况又有云上一日,尘世一载之论,当下却不知何年何月,何朝何代,只见一云海雾山的清微灵秀之处,凭空坐落一磅礴大殿。
原来自混沌冥暗之期,盘古持开天斧将这股鸿蒙一分为二:天为阳,地为阴;二者生阴阳,阴阳交汇于天地,故成周始之象。然天地之中,却因此暗变乾坤。其日月盈昃,昼夜变换;春起秋落,夏繁冬衰。又观那飞禽走兽,花草鱼虫;明山秀水,迥岩珍石。实不能尽也!即书云: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偶日,娲皇氏所历这天地之中,心下却甚感枯闷,正是:
耳鸣静兮心却燥,目虽旷兮仍不怡。
茫茫天地汇万象,无可通灵好似泥!
心下思索,想必是缺少同类。于是在创世山下大施神通,借自己相貌捏出两个泥塑,赋其神思。谁知那二泥塑虽略至形体,却手脚无措,语言不通,竟如痴呆耶!女娲深倦,无奈叹道:“拙物难堪通灵矣!”然这二泥塑竟齐喊道:“难通灵矣!难通灵矣!”女娲甚奇,心下想道:“从来好物难磨出,不如得弃于此,任尔左右东西,看其造化如何。”于是又悄施法力,令其一阳一阴,为此可求全矣。而这两泥人生性也因此各别:阳者强蛮而阴者惠秀,后世称为“男人”和“女人”。在历经百代繁衍,规划纲常,起始论理,渐可为道。后来这族群分散,又相互搏杀,各立邦国,亦不忘当日之神恩。君主崇祈颂天,唤心向善,已呈盛世之状。娲皇氏俯观人间,常慨然于这时过而无望之际,遂在云上起一大殿,以录人间琐事。
自可谓奇也!只这闲话已出,且看那厢彩光通透、清歌隐隐之大殿又是如何?即诗曰:
初来与天齐,后世居云上。
宇宙乾坤处,西天灵山旁。
独立在云间,通灵及辉煌。
飘摇乎天地,盛情遗八方。
彩虹现韶华,清风过玉堂。
浩然生正气,神柱为雕梁。
世外云霄境,仙人桑梓乡。
肃然洞往事,查鉴恨无常!
当下且说,那姑苏樊篱寺中有一门客,姓陈名玉草,字虔石,号瑛邰者。因近年来农田不兴,家中妻女难以饱腹,遂想着遥奔神京来求助亲友。由日来路途劳顿,便暂时歇脚于此。
这日瑛邰闲闷,安在房内挺尸,忽在枕下摸着一本书。信而一翻,入目一行:
不解人间风流史,却看天地造物功。
因心下自思道:“这诗句固然是好的,只是意却不明。实悯我今日胸无点墨,腹无文章,此乃旧日顽拙之因。”合书一看,原来是本《天地道经》。只是这书并无署名,想必是本遗书。欲再看时,外面忽传叩门之声。瑛邰随手将书一抛,起身开门,来者却是悟禅。只见他抱着一个红漆榆木食盒,得意笑道:“我们寺里如今缺水,因往时都是借住的门客去后山打水的,故而今日的午饭要比先时干些。”接着将食盒递与瑛邰,又说道:“这些饭足够两三日的了,我们这两日庙里忙碌,大官人还是不要去前院的好。”说着一路赶忙走了。
瑛邰作揖致谢,目送悟禅离去。回至房中,案上的书不知怎么没了踪迹,倒也不十分在意。打开食盒,里面却是满满三大碗生米,又想起悟禅的话,登时惭的脸颊烧红。感慨自己这般年纪,一事未成,殃及亲人,不免淌下泪水。怎奈悔之无益,事及眼前,只好先去打水煮饭。
当下时值深秋,已有几分寒意,后山的林子荒了个遍——纷纷扬扬,脱脱洒洒,曾闻:
风拂青山泛旧时,便是一载秋意浓。
瑛邰提着木桶,沿着小路往山上走,脚下的枯叶一踩能没到小腿,稍有不慎就要打滑。及至溪边,已是满头大汗,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展眼间秋风窸窣,落叶纷纭;高天碧阔,流云逐散。想着还有些时辰,便枕着胳膊欲睡。少时朦朦胧胧,忽觉耳边激流之声愈烈,仿若发了大水。迫切睁眼察看之时,却见云海奔涌,骤风飒然。又见远处一大殿,虚虚实实,坐落云层;肃然清旷,仙歌隐隐。不禁心下暗忖道:“想我活了二十几年,却还没见过房子盖在云上,反而腾云驾雾的。都说什么‘天上人间’,想来这里定是仙境,才会有这般奇妙之处。”
玉楼乍近,得见殿内画梁雕栋,清华玉堂,歌舞升平,瑶姬蹁跹。当中一白衣仙姝,衣袂飘扬,若飞似舞,有词为赋:
眉系石黛,目似点晴。脸映梨白,花貌清莹。直肩秀逸,纤腰若婉。风华绰约,体态柔潋。鹤翔于青雯兮,俏然若凤翥。独立于楼台兮,伶俜而清淑。瑶裙乍舞兮,睹碧云之悠悠。云鬓飘摇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