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休木,又名不愁木,是用来制作幻琴忘忧的神木。
更强的眩晕袭来。
“小心!”
朱明烟在她倒地之前连忙将她扶住。
丝桐如扒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朱明烟的手,直把他肌/肤攥出一道红印。
“原来竟是这样,原来都是给我听的。”丝桐荒唐凄笑。
“忘忧琴……是忘忧琴。”
“忘忧琴?”
“幻琴忘忧,用其弹出的曲子,可忘却所有忧愁,重建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爹用琴给我织了幻象。我一直活在幻象里,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听着丝桐压抑的哽咽声,朱明烟心中一紧,他很明白这种心情,当初一切美好捅破的时候,那股绝望与悔恨。
“一定要找到琴才可以,就在这里。”丝桐放开他的手,眯眼看向在她这仍完好的一切。
“若令尊将它损毁了呢。”
“不会,爹噬琴如命,琴在他眼里,比人还要重要,绝对不会做出毁琴这一举动,他只会将它藏好。”
丝桐说完便突然沉默,许久后指着墙的一角。
问朱明烟:“你眼里的那是什么?”
“……一堆瓦片。”
丝桐紧抿住唇,眼眶湿润,颤着嗓子继续说:“那地下应该有个放琴的地窖,只是需要深挖,琴应该会在那里。”
“王爷,我去看看。”一直候在一旁的守君自觉去,挖了许久,终于看见地窖木板表面。
“王爷!有琴!”
尘封已久的忘忧重见于世,本应摞满尘灰的琴体却崭新。
丝桐眼里终于有了光。
朱明烟接过琴,琴体是经典的伏羲式,看着平平无奇,完全想不到这竟然是蕴藏着神力的幻琴。
他问:“接下来要如何做?”
“受忘忧琴控制的人看不见琴本身,只能由你代劳,王爷可会弹曲?”
朱明烟脑海中显现一个抚琴温暖的身影。
“会。”
“需要你弹一曲,弹一首能让我看见真实的曲子。”
真实……
朱明烟有些迷茫。
什么是真实。
他抚摸着琴弦,手指轻勾。
“母妃!您弹得是什么曲子啊,鸟儿都飞过来了!“
下了课,他便立即赶往母妃居所,听闻里面琴音袅袅,沿途鸟儿皆汇聚至此,心下雀跃,便忘了礼仪,大步跑了过来。
“殿下,六皇子殿下!等等老奴!“跟着身后的内侍年纪大了,比不得垂髫小儿,又不敢不跟,于是跑得气喘吁吁,一条老命差点搭在半道。
女子身着双层华衣,最外是一层鹅黄金纹莲花外衫,里面是淡紫襦裙,裙角用金线绣满莲花,额间印着莲花花钿,发间别着玉簪流苏,可种种珠玉却比不得那一张绝世无双的清丽样貌,女子抚弦轻叹,起身对着内侍微微欠身。
尽管知道女子性子,这一举动也给内侍魂吓飞了。
他忙跪地,“荣妃娘娘万福,老奴受不起啊!”
女子身旁的侍女很自然的上前,扶内侍起身,塞了点珍珠,将受宠若惊的内侍带了出去。
“烟儿,过来。”四下无人,女子张开怀抱。
他扑到她怀里。“娘,那是什么曲子啊?能把鸟儿都招过来!”
“‘乌夜啼’。但引鸟而来的并不是这个曲子。”
“那是什么引的?”
女人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一齐抚摸着手底刻有鸟纹的大漆古琴,
“是这床幻琴,其名为‘百鸟和鸣’。”
男孩不明就里。
“幻琴?”
“幻琴即是本身具有神力之琴,只是唯有真心爱琴之人才可催动。”
“那斫琴之人好生厉害!竟能制出幻琴!”
“是了,这位斫琴师与娘是故交,过几日娘遣人去取另一床琴,届时你可藏车内,出去见见。”
“好!”男孩目光骤亮,后又不好意思低下头,嗫喏道:“娘,您能不能也交我一个曲目啊,总觉得作为您儿子,不会弹琴,有些羞愧。”
女子笑开,轻捏他鼻头。“那便教你这曲吧,反正迟早用得到。”
乌夜啼……
一曲作罢,朱明烟张开双眼,看向面前打坐得满头大汗的丝桐。
像是有感应般,丝桐也缓缓睁眼,两人眼神接触,蕴蓄万千,不言自明。
“噗!”
丝桐身子往前一探,吐出一口淤血。
朱明烟忙过去轻拍她脊背。
待将淤血吐尽,丝桐只觉得心智从未的清明,心也是从未有过的痛,像被千万根针一齐扎着。
断木、断琴、断弦,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