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不是故意伤害你。” 祈行夜温言:“他只是……他被污染,无法用正确的思维思考。他很在乎你。” “是在乎我,还是更在乎他自己?” 虚影漠然,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的情况:“我以为我终于能逃离那个家,没想到还是因为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嘲讽反问:“如果你父亲伤害你,把你变成怪物,你怎么想?原谅他说他做的真棒?” 祈行夜一时无言。 商南明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扳机,视线如鹰死死盯住虚影。只要它稍有异动,就会迎来特制子弹。 他很清楚,那不是鬼,是由污染粒子构成的二重影。 它有理智,也因此比单纯的污染物更加危险。最关键的是,它已经完全被污染,从意识到血肉,都是另外一个“种族”。 吞噬和毁坏,是污染的本能。 商南明从未对污染的“人性”寄予期待。 客人“嗬嗬”焦急气音打破僵持。 虚影回神:“我同事说起过你。在他死后,你还在坚持帮他。” “祈行夜侦探,我……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是,你能也帮我吗?” 祈行夜蹙眉,随即应声:“说说看?” “我想拜托你,杀了我的父亲。” 话一出口,所有视线都看向虚影。 甚至那些被血线支撑的皮囊。 污染粒子在流动,聚集,像被关在网中躁动不安的萤火虫。它们想要逃离虚影回报污染源余大。 但虚影早有预料。 于是本应该围攻杀死祈行夜两人的皮囊被硬生生定在原地,从被余大支配,变成了被虚影掌控。 祈行夜微不可察皱眉。 虚影对污染同样具有高度掌控,比客人的污染程度,更高。按照调查局的判断标准,虚影甚至与一半的污染源相当。余大吞吃了他之后,他也获得了余大的一部分。 不论怨恨父亲的孩子是否愿意……他与父亲,已经不可分割。 像融成一团的陶泥。 “如果你愿意帮我,侦探,我确保你和你爱人可以活着离开,我不会为难你。” 虚影有意向祈行夜展示力量:“我父亲想要杀死你们,我没有兴趣。我确实可以操纵这些颗粒,但我想杀的,只有我父亲一人。他是一切悲剧的源头,不论是对我,还是你们。” 祈行夜呛了口气:“同事,不是爱人!” “你对你父亲多有怨恨。” 他眼神复杂:“余先生,在我做决定之前,能问清楚原因吗?” 虚影神情怔愣,却一片平淡,并不像污染源余大“恶”面狰狞具有攻击性。 还能从这张脸上隐约看出生前的踏实朝气。 他出生在最普通的家庭里,但是父亲踏实肯干,母亲温柔慈爱,虽然物质不丰富,但也幸福。 只是偶尔,他会听到母亲躲避一旁的咳嗽声。他很担心,哭闹让母亲去医院。 母亲笑着点头。但他躲在屋外,却听到父母的对话。 ‘检查一次要一千多呢,太贵了,隔壁婶子的土方就行,不用这么浪费钱。’ 母亲说:‘之前的工钱还欠着没给你结,娃下个月的书费,家里的柴米油盐,妈吃药的钱,恨不得掰两半用。哪能败家?’ 他焦急想哭,拼命希望父亲能劝。 可父亲却叹气:‘也是。’然后就此翻过,好像从没发生过。 他试过抗.议,但人小言轻,无人在意。连隔壁婶子都摇头说他“太小不懂事”。 直到母亲昏倒在厂里,被工友送去医院。检查的结果,要手术。 没钱吃药治病,母亲日渐衰弱。别的病人有家属陪护,他的母亲却孤零零一人,等他放学后急匆匆跑来探望。即便他带来的晚饭只是馒头咸菜,在其他人饭菜飘香中令他愧疚自卑,但母亲毫不在意,只笑着嘱咐他要好好学习,给父亲分忧。 可父亲……父亲一次都没有来过! 直到母亲死亡。 因为没钱,他们甚至无法带走母亲安葬。 他在停尸间嚎啕大哭,几乎哭晕过去。母亲在他怀里逐渐冰冷,苍白,毫无生气。那感受,他一辈子都不能忘。 父亲匆匆迟来,他眼眶通红,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同龄孩子在父母身边撒娇,因为游戏电视或一个玩具而闹脾气的时候,他却已经太早承担了死亡,见识了生活的苦痛。 好心的同学听说他丧母,于是大加宣传,让大家多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