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倏忽已过,当年的小吕也有了孩子,变成了吕老爷。
相里松置办宅子的事情十分顺利,没过几天就带着一大家子搬进了新宅院。
他们设出一个“郦家”的名头,在归云镇上没什么认识的人,乔迁之喜也只有当年的小吕,如今的吕老爷吕才前来道贺。
吕才带着心腹管家和一个贴身小厮,在郦府外递了名帖,相里松匆匆带着仆人来接,两人寒暄几句,又往里走,进得正院,却从月门中瞥见两个女子正在追逐打闹,一时住了脚。
只见那两个女子一着黄衫,一着粉衣,黄衫的手中拿着一个金镯子似的事物,高高举起来,要那粉衣的跳起来夺,两人玩闹着,衣裙翻飞,好似两只花丛中翩飞的蝴蝶。
相里松顺着吕才的眼神望过去,开口叫道:“巧儿婵儿!别玩了,快过来拜见你们吕伯伯!”
两个女子听见声音,一同向这边看过来,对视一眼,又提着裙子规规矩矩到了相里松跟前。
相里松指着粉衣:“这是我的大女儿,巧儿。”又指着黄衫:“这是我的小女儿,婵儿,平日里最是调皮。让吕兄见笑了。快向吕伯伯问好!”
吕才嘴上说“哪里哪里”,一双眼睛可是盯着巧儿挪不开。
郦婵君挪到相里松跟前,把手里明晃晃的东西露出来:“爹,你就是偏心,这么好看的一只臂钏,你就只买了一只,给姐姐不给我,我可不依!”
相里松被她这一声“爹”叫得差点掉了胡子,他连忙安慰:“唉,这臂钏是我前日上街看见的,说是曾经的哪个舞姬戴过,可惜只有一只。我见着好看,又知道你们两个都喜欢首饰,这才买了回来。这东西你们两个私下换着戴戴玩玩也就罢了,拿出来抢夺,像什么话!”
郦婵君皱着眉头哼了一声,把那只臂钏塞到了巧儿手里。
相里松对着吕才赔笑道:“我这小女儿骄纵任性惯了,吕兄可别介意。”
吕才好似刚刚回过神,拱手道:“哪来,我看这小侄女很是可爱,这臂钏我那里还有一只类似的,要是她们喜欢,我差人送来就是。”
相里松还未说话,郦婵君抢着说道:“真的吗?那可太谢谢吕伯伯了!”,说罢又转身对着相里松,“这下我和姐姐都有了,爹,我改天跳舞给你看。”
相里松没想到郦婵君这么爱临场发挥,当初说好的词是一句没对上,他本就不太擅长演戏,此时只能装作吹胡子瞪眼,反而误打误撞演成了一个对调皮女儿无可奈何的父亲。
郦婵君偷偷一笑,拉着巧儿就准备走,还不忘跟吕才打招呼:“吕伯伯,那我们走了啊!”
吕才嘴上说好,目光还是紧贴着巧儿。
巧儿也回头看他,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相里松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直到郦婵君和巧儿的身影彻底不见,他才开口叫吕才,吕才亦回过神来,跟着相里松一同进去了。
夜。郦婵君房间。
相里松已经卸了胡子恢复本来面目,郦府周围也布了结界,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郦婵君正拿着一把小锉刀,捧着一颗木头脑袋锉来挫去,相里松在她面前踱步,不知道走了几个来回。
郦婵君看着蜡烛都淌了不少泪,相里松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活计放下:“师尊,你在我这里走了小半宿了,到底想说什么啊?”
相里松坐到她面前:“婵君,你今日见了吕才,你怎么看他?”
“说实话,有点出乎意料,我以为他长得很可怕,但其实相貌也算端正,除了印堂发黑,周身还有煞气,他手里应该有过几条人命。”
“是啊,我前些日子打探过,发现吕才在镇里的风评并不像巧儿他们说的那样,吕才平时乐善好施,在他夫人走后并未再娶,独自抚养孩子长大,还经常捐香火钱,接济周围穷人。”
郦婵君看着已经修改差不多的木偶头颅:“我也觉得巧儿姐有事情瞒着我们。可是坏人也有做好事的可能,这个吕才现在做的好事,也不能抵消当初做的恶事啊。”
相里松眉头紧皱:“婵君,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尽早解决了事情,尽快离开这里吧。”
郦婵君不明白:“师尊怎么这么着急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下山玩儿吗?”
她还并不清楚此行目的地是冥界。
相里松又不能对她说出真相,只能找个借口:“当然是下山好好玩儿,不过是我想带你去其他地方。”
郦婵君不疑有他:“好,那我们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
相里松见烛光前,郦婵君的眼睛清澈明亮,像能直直看到他心底,反而不敢看她的眼睛:“好了,你早些睡吧,我也回去了。”
走到门口却又转头:“那个臂钏你真的喜欢?”
臂钏还是巧儿拿来的,说要演戏试探试探吕才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事。
郦婵君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