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证明,有时候情报不都是那么准确。
在正式接触洛儿·理查之前,汤姆承认他简单认为那只是一个坐享其成的草包富家女,有关她的太多传闻存在误导性、加上他前期确实遇到过不少堪称蠢货的纯血世家,现在低估了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也无可厚非。
直到在大剧院见完第一面——像洛儿·理查热爱观赏舞台剧这种基本信息他不可能不搞清楚,所以他和伊奈茨“兄弟”首秀就是在剧院上演第一场《尼伯龙根之歌》、初夏蝉鸣的某夜晚,他们落座于同一包厢的两隔壁,无疑她立即对他们产生了兴趣,不过等戏剧结束后她只让侍从转达了邀请、并没有亲口和他们交谈。
显然这是一贯处置可有可无玩物的方式,汤姆肯定要先做足钓胃口的准备,因此不动声色地礼貌回绝。
所谓欲擒故纵在情场是过分常见的手段,但高手都选择以此开局,它确实见效——特别是等到他计谋的重点日渐显现:理查家族作为瑞典最古老的纯血,吸引源于贪欲的觊觎在所难免,尽管早逝的家主为独女立据明确的遗嘱,长年以来洛儿·理查不仅忙碌应对周遭的敌意还要对付一位贪得无厌的姑妈……蓝血的继承人,内核往往不如表面光鲜。且意料之中,这位女性继承者从不把事做绝,所有曾经给她使过绊子的人居然都还活着。
汤姆一向相信诛锄异己是权力奠基的必然环节,自然不理解这样软弱的手法,他觉得这大概又是个迷信因果轮回的的懦夫,就像伊奈茨、永远没胆量斩草除根了结麻烦,于他而言索命咒这么简单的咒语,她都不敢使用,时不时他会忍不住质疑未来她是否能够成长为跟自己差不多气势的、领袖身边重要的人——他总是不喜欢“伴侣”这一类俗词,更厌恶随波逐流的平庸经历,这段关系绝不会被他解读成她以为的那样、普通的“男女友”。
当然,这都不重要。
原本只初步打算用修改记忆的简单办法使目标就范,可如今亲自考察到的事实和最初的计划不够契合,他决定将计就计地干脆让“理查”这唯一具备权势价值的姓氏架空,而相比野心勃勃和得寸进尺的家伙继任,维持现在这个本质上懦弱的地位是最合适的。
再次没有给伊奈茨留下多繁重的任务,汤姆只要她扮演好“弗里德小少爷”的角色,由他自己去处理一切暗面的线索,毕竟在他看来她既不擅长人心博弈的争斗也做不了果决狠戾的选择,她待在洛儿·理查的身边一来可以负责监视、二来可以麻醉其警惕心。毫无疑问,他每回分配的任务都是把她设于附属的位置,无论意不意识得到这潜藏深意的习惯,他们此时不约而同地被太多冗余的杂念所蒙蔽,也许陷进感情就会落得雾里看花的境地,一个错觉彼此命运紧紧缠绕至地狱,一个幻觉对方如“爱”般在意着自己……全是由经典的情感误读堆砌的泡影罢了。
在斯德哥尔摩这座城市没有人有机会清醒。
愈眼花缭乱得繁忙的生活愈轻易仅仅回归现实、以忽视最深处想法为代价。
为了不搞砸这最后一桩见不得光的行动、伊奈茨则真的有拿出十分精神气专注于她的新身份“伊格尔顿·弗里德”,变性药水虽不用每天都喝,乔装打扮方面都是非常到位的。剧场初遇后汤姆叫她一人放手去制造巧合、因为他将要独自忙于扫除障碍。她有认真想过什么样形式的偶遇才不至于引起怀疑,在历时几星期打听到理查小姐尤其热爱收藏珍贵的特殊画作,终于灵光一闪,即使她是没有这项技能点,但大可先尝试尝试。
况且,她刚好有位极善于作画的朋友呀——
位于离瑞典两千公里外的意大利米兰、瓦伦娜·门泽斯收到这封求自己帮忙的信,连原因都没在信中写明,瓦伦娜却仍即刻不假思索地答应,她们在几次通信中明晰了一种保留得了个人风格的魔法、运用于绘画的过程,瓦伦娜代笔的风景画不出一月就大功告成,猫头鹰叼着这一幅囊括着能象征伊奈茨风格的画作送达,她在破旧的公寓小心翼翼地拆看,一瞬间油彩迸发的协调的美丽几乎叫整间卧室蓬荜生辉,涌入内心的惊喜及震撼令她不禁笑起来,对于挚友的信心恰似对自己的自信,如此可靠,她已经不用赌了——就凭这份作品,她深信洛儿·理查不会拒绝它挂在别墅的收藏室,只需在画展多露一面,主动联系她是迟早的事。
近期唯一的展览举办地点在郊外,跟麻瓜画展重仪式感的规定不同,巫师的画展如同一场大型集市,便于卖家买家的即时交易,场地布置得令她联想起魁地奇世界杯时期野外的聚集驻扎,很是热闹。
大多名家画师早已预订满展位,意味着当天自己的画有没有抓住眼球的可能都难说,她只得先见一步走一步,起码人可以到场、也就能随机应变。
斯德哥尔摩的阴天常常更甚于伦敦,灰蒙蒙的昏暗,飘落凉飕飕的雨丝,画家与其助手们纷纷为宝贝的画作施加水火不侵咒,伊奈茨到得比较早,有些摊位的主人仍没到,她理所当然地暂时占用了某个角度尚可的位子,挂起那幅画——流动着鲜亮橙金相融色彩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