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带进这个深渊。如果你爸爸不同意,我就带你走。”
那天在车上,母亲看着儿子的模样,万分心疼地说。给了他希望,但希望随即就灭了。
一场车祸从天而降,危难之时,母亲用身体护住了他。
已经很久没有哭过的沐熙在那天终于大哭了一场,他浑身是血,几近崩溃地叫着,“不要,不要走!”
车祸后,母亲被送到了父亲所在的医院,父亲在急诊室里亲眼看着妻子停止了呼吸,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病房,把沐熙从椅子上拉起来,用近乎绝情的语气说,“走,去比赛。”
“我不去!”十四岁的沐熙已经有了反抗的力气,打开了他的手,“你这个魔头!我再也不想弹琴,再也不想听你的话!”
父亲吼道, “这也是你妈妈的愿望!她大早上送你去比赛,就是希望你取得好成绩,你不去,对得起她吗?”
“才不是!妈妈说以后不练了,她说你不同意的话,她就带我走!”
“不可能!你妈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他强硬地扯住沐熙的脖子,“你不去也得去!这些都是为你好,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以后你会感谢我这么逼着你。”
拉扯间,沐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父亲一把推倒在地。他从小受的教育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但是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觉得自己也快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慌乱地转身跑走。
这是沐熙第一次逃跑,换来的是从此被锁进房间,只剩下一架面目可憎的钢琴与他为伴。
就像五岁时那样,一开始,他拼命反抗,用力拍着门大喊大叫,力气都用光了,嗓子也喊破了,什么也改变不了。生活就像堕入了黑暗的深渊,沐熙真的成了一个绝望而麻木的行尸走肉。
那年夏天,山城有位钢琴老师教出了一个世界冠军,沐熙父亲慕名拜访,然后在暑假期间把沐熙送到了山城。
因为工作繁忙,父亲每周来看他一次,其余时间照顾他的是保姆。保姆严格按照父亲的指示,每天上午送他去上课,回来之后再把他锁进房间里练琴,如果练的时长不够,那就没有饭吃。父亲每次来也会检查他的进度,达不到要求,同样有惩罚等着他。
这样的日子久了,沐熙好几次梦见母亲,在梦里,笑着对他说,“宝贝,妈妈带你走……”
某些念头一旦产生,就会在脑子里不停地徘徊。
那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知道这首曲子他已经弹过了多少遍,每一个音符都已经烂熟于心,就像这个房间里的每一处陈设,每一个角落,都让他产生了无尽的倦怠,挣扎之后,他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那是很早之前他从父亲房间里拿出来的,一直偷偷带在身上,他知道这里面的剂量足够,只要吃下去,他从此便解脱。
他坐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光照不到的死角中,一片一片,把药片放进嘴里……
窗外的玫瑰花垂着头,花瓣变得干瘪,呈现出死寂的样子。然后,被一个从远处飞来的东西毫无章法地砸中,花盆掉地,发出破碎的脆响,同时也惊动了屋里的人。
窗外传来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然后响起了女孩子清脆响亮的声音:“有人在吗?对不起,我把你的花打碎了。”
沐熙没有回答,但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搅乱了心绪,手里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
那人以为屋子里没人,脚步声走远了,但很快又折了回来,细细簌簌的几道声音后,似乎放了什么东西在窗台上。
等到外面全部安静了下来,确定没有人时,沐熙犹豫片刻,走了出来。
夏日阳光下,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震撼。窗台上放着一盆开得极盛的向日葵,金灿灿的颜色和他房间里的昏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甚至觉得过于闪亮,有些晃眼。
他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看到不远处的球场上,女孩子的笑声如银铃般回荡。
她好像笨笨的,总是接不着球,满场乱跑,摔得乱七八糟,但一点也不气恼,笑嘻嘻地爬起来重新投入,还不忘耍宝逗一逗同伴。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充满活力,好像从来没有烦恼一样?可是看着她灿烂的笑颜,他似乎感受到一些世界的美好,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当晚,沐熙做了个决定,这世界或许还有一些值得他留念的东西,尽管不知前路如何,他打算为了自己,为了自由活一次。
两天后的晚上,趁着保姆出门,他用事先准备的榔头敲断了窗户上的护栏,然后从里面爬了出来。
经过球场时,看到黑暗中有个东西闪着一些光泽,他捡到了谭斯斯的校徽,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那里还有一张名片,是他某天上课的路上一个人塞给他的,他说“小子,你的外形条件很不错,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当练习生?回去跟家长商量一下,有兴趣的话给我打电话。”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