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长公主之前那些离经叛道的荒唐行径, 大抵都是为了在他面前韬光养晦。 裴晏离的心底泛着惊涛骇浪,可他面上却仍是轻飘飘地勾唇笑着。他的眼底满是深沉如墨的晦暗之色,但他嘴角处挂着的浅淡笑意却变得愈发明显起来,让人不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怪不得, 她昨日那般顺从于他, 原来是早有准备。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也许,他就不应该给宁昭长公主任何一点机会。但是,裴晏离没有后悔。 哪怕他的理智告诉他, 这笔买卖对他来说只赔不赚。然而, 若是从头来过一次, 他依然愿意和她进行交易。 长公主的身上怎么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印着旁人留下的痕迹 简直荒唐至极 大臣们表面上看起来都在认认真真地参与朝政, 可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心底暗自盘算起了当前的局势。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 宁昭长公主方才仅仅只是用几句简短的话语回答了慕丞相的问题,这看起来似乎无足轻重。可就是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其他大臣们便洞若观火一般, 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更多更复杂更深层次的事情。 宁昭长公主并非不学无术, 而且, 丞相慕兰舟和大将军宿寒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想要支持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这样一来, 朝堂之上的复杂局势恐怕即将要发生变化了。毕竟之前是丞相、大将军和摄政王相互抗衡的局面,如今宁昭长公主因圣上一纸诏令而以身入局,让摄政王本来大权在握的局面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了起来。 景熙要变天了。 他们也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走了。是选择独善其身以保全自己,还是富贵险中求,在长公主和摄政王之间择主而侍只要赌对了人,那么,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了。 原先他们都不认为宁昭长公主能够争得过摄政王。毕竟行事荒唐的她“声名在外”,众人皆知。 但是,如今身为“太傅”的慕丞相选择亲自为宁昭长公主铺路。哪怕他们不相信宁昭长公主的能力, 也要再多思量几分。 毕竟那可是慕兰舟。慕丞相向来慧眼如炬、任人唯贤,堪称是“野无遗贤”。 更何况,之前一直与宁昭长公主针锋相对的大将军宿寒,在此时也并未出言针对,反而是带头赞同起了长公主的话语。 要知道宿大将军向来我行我素,他行事从来随心所欲、只凭本心。当年他曾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拂了当今圣上的面子。宿寒战功赫赫,皇帝不好随意动他,最后也只能随他去了。 这般看来,宁昭长公主此人不简单啊。 夕雾随意地倚靠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朝堂中的文武百官们。 她看见了裴晏离微微勾起的唇角,她还看见了其他大臣们表面上故作镇定、实则心绪难平的纠结模样。 而“罪魁祸首”慕兰舟,此时却没有抬眸看她。他轻轻地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宿寒倒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用自己那灼灼的目光将这层幕帘直接灼烧出一个洞来,好让他能够将她看得更加真切一些。 夕雾的视线在殿中慢慢地逡巡了一周,最终停留在了裴晏离的身上。 隔着一层幕帘,她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着。然后,她弯了弯眉眼,唇畔慢慢地勾起了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灿烂笑容来。 裴晏离凝了凝眸子,脸色微沉。 她在挑衅他 是因为找到了靠山吗 她以为有了丞相慕兰舟的支持便可以胜券在握了吗 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散朝之后,文武百官们都很自觉地下了朝。而当夕雾也准备起身离开时,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掀开了那层幕帘。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勾起幕帘的一角,将其缓缓掀了开来。 来人是裴晏离。 他没有走。 “宁昭长公主。”裴晏离的唇角带着笑意,语气温和地开口唤她。 与此同时,他递给了在一旁侍奉着的奴仆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下去。 奴仆们战战兢兢地看着长公主,脸上满是犹豫不决的神色,直到宁昭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他们才如蒙大赦一般,迅速离开了宫殿。 裴晏离微微挑了挑眉,颇为赞叹地开口说道“宁昭长公主好手段。”他的语气真诚无比,不似作伪。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赞”长公主初初入宫就能让宫中侍从对她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