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丞相。”夕雾微微地勾了勾唇角, 她轻飘飘地开了口,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 不应当如此这般荒唐。” 她慢条斯理地将白日里慕兰舟用来劝谏她的话语几乎原封不动地尽数奉还给了他。 “所以,现如今是入夜时分, 便可以稍微荒唐一些了吗”长公主蓦然间靠近了慕兰舟的脸庞, 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说道。 她刻意地加重了“荒唐”二字的语气,声音婉转又勾人, 像是在明目张胆地讽刺他, 又像是在不着痕迹地引诱他。 “长公主殿下”慕兰舟近乎意乱情迷地开口唤道, “是微臣太过荒唐。” 他十分坦然地向长公主殿下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却仍然“不知悔改”地继续紧紧拥抱着她,像是要将她直接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慕兰舟从来没有想过, 有朝一日他会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情来。可如果是和长公主殿下在一起,似乎无论是怎样离经叛道、荒诞不经的事情都会变得合乎常理了起来。 也罢。 此时此刻,他应当放任自己就此沉沦下去。 他应当这样做。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男女大防、什么克己复礼、什么清心寡欲、什么不近女色 慕兰舟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时, 他的眼底已然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深沉墨色, 让人无端觉得有些危险又骇人。 艳红海棠摇摇曳曳, 花枝轻颤, 荡漾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绯红色彩。 “垂帘听政”夕雾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皇帝口中所谓的垂帘听政其实并没有那样大的权力,毕竟还有已经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坐镇朝堂。”玖酒十分平静地开口解释道,“所以你只能循序渐进地先垂帘,再听政。” “皇帝为了宁昭长公主还真是殚精竭虑啊。”夕雾微微敛了敛眸。 可是,当初的宁昭长公主,根本就来不及做到“听政”这一步, 便香消玉殒、惨死宫中了。 裴晏离其人狼子野心,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昭长公主一步步地“垂帘听政”,然后独揽大权、荣登大典呢 不过,皇命不可违。既然皇帝希望她能够从“垂帘听政”到出震继离,那她便遵从圣命。 夕雾坐在轿子里暗自思忖着。 她一大早便被皇帝传唤到了宫中,然后早已病入膏肓的皇帝便强撑着羸弱的身躯吩咐她“垂帘听政”,免得让摄政王裴晏离彻底掌权。等到摄政王权倾朝野之后,再想与他较量可就难如登天了。 夕雾自然是低眉顺眼地连连称是,并没有说出自己的难处。毕竟皇帝的身子不好,她并不想刺激他。 无论怎样,他都是她名义上的父皇,而且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皇帝早已油尽灯枯、命数已尽,纵使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他便想着要趁自己生命的最后一些时日尽力地护着宁昭长公主,为她保驾护航。 他先是下旨传召她回京,接着便是请名满天下的丞相慕兰舟任职“太傅”去教导她,现在更是教她“垂帘听政”。 奈何当初的宁昭长公主一开始并没有任何想要登基为帝的想法,以至于她失了先机,便落后了摄政王裴晏离一步,然后,一步错步步错,宁昭长公主最终还是成了摄政王的手下败将,命丧黄泉。 夕雾垂着眸子,神色莫名。 忽然,原本四平八稳的轿子猛地颠簸了一下,轿夫们见状,赶忙诚惶诚恐地向长公主告罪。 “长公主殿下,有一辆轿子拦在了路中央。”一名侍卫在轿门处低声禀告道。 “挡本宫的路”夕雾眯了眯眼睛,她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直接撞过去。” 夕雾纤细又白皙的手轻轻地掀开一角轿帘,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开口吩咐道。她的语气里满是趾高气扬的倨傲意味。 她并没有刻意地压低自己的声音,对面自然也能够将她那蛮横无理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长公主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真性情。”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那片墨色轿帘的一角慢条斯理地探了出来,那人将自己的轿帘轻轻地掀起,露出一张剑眉星目、五官深邃的俊朗脸庞来。 这道声音低沉又悦耳,夕雾一下子便辨认出来对面故意拦路的那人正是摄政王裴晏离。 “既然摄政王殿下这般热情地想拦下本宫,本宫自然不能扫兴。”夕雾冷眼嘲讽道。 她大概是被裴晏离这般明目张胆又极度嚣张的挑衅行为惹怒了,心底郁结起了一股愤愤不平的怒火。是以,她此时的话语中也充满了针锋相对的讽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