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醉霞阁的管事秋云站在圆台之上,心底不免觉得有些惊讶。 他一方面诧异于长公主会主动参与竞价,另一方面又惊讶于她开出的“黄金千两”的高昂价格。 宁昭长公主此次前来醉霞阁, 并未特意地隐瞒自己的身份。 毕竟再荒唐的地方她也去过,更何况这座醉霞阁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座处于花街柳巷中的歌舞乐坊,阁中人尽皆卖艺不卖身。 在得知那个据说嚣张跋扈、喜怒无常的宁昭长公主来到了醉霞阁之后, 秋云便隐隐有些心神不宁了。 但他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王公贵人、豪门贵胄,因而面上仍能勉强保持镇定之色。 索性宁昭长公主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他们。不过,她确实十分符合传闻中“骄奢淫逸”这四个字。 长公主出手极为阔绰, 她一下子便点了数十名顶尖的舞姬乐师, 只为让他们为自己共演一曲。 现如今, 长公主又开价黄金千两,就只为了与祁书影叙叙旧。 当年宁昭长公主与祁书影之间门的事情在京城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众人皆感怀祁书影命途多舛。等到后来, 长公主动身前往封地长宁, 他们两人分道扬镳之后,甚至还有人举手相庆,以此祝贺祁公子脱离苦海。 不过,至于祁书影又是如何沦落到这醉霞阁中,那便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宁昭长公主就站在秋云面前的不远处。 她一身红衣烈如焰火, 精致眉眼张扬又肆意,矜贵又倨傲。 虽然她用着一副征求意见的口吻,看似还存在商量的余地, 但是她的语气中却满是志在必得的决绝意味,不由地让人觉得,若是最后她没能如愿以偿地与祁书影“叙旧”的话, 那么,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绝不会善罢甘休。 宁昭长公主分明没有抬眸看向秋云,她仅仅是神色散漫地站在那里,秋云便莫名觉得,他恍惚间门有些喘不上来气。他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划过了一丝颇为不安的情绪。 谁也不知道宁昭长公主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与祁书影“再续前缘”,还是一直对祁书影怀恨在心,想要趁机报怨雪耻。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见过宁昭长公主,但是这般挥金如土的女子,确实少见,其家境必定是非同寻常的富贵显荣。 也有一些见多识广又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隐隐约约间门对夕雾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听说,骄奢淫逸、嚣张跋扈的宁昭长公主刚刚回京。而眼前这位容貌冶艳的红衣女子此时突然出现在京城中,又能如此随意地一掷千金,与宁昭长公主的作风极为相似。 说不定真的是那位长公主殿下。 一些人赶忙用力地拽住了身旁不断窃窃私语着的其他人,在他们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那些人便忽然面色煞白地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就连一直打量着夕雾的隐晦视线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有几滴冷汗从秋云的额间门滑落,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去擦拭了。 “祁公子”他看向了坐在白色纱帘之后的祁书影。 秋云的脸上颇有些为难之色,但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十分坚定地开口说道“若是祁公子不愿意,那么醉霞阁也会尽全力保住公子的。” 透过影影绰绰的白色纱帘,祁书影隐约可以看见那道张扬肆意的红色身影。 宁昭长公主她好像还是那么我行我素、随心所欲,完全不顾他人的意愿,全凭自己喜好行事。 祁书影俊秀的脸上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倒是与他光风霁月的外表不甚相称。只是他很快就收敛起了那抹笑容,面色重新变得古井无波起来。 当年他身为阶下囚,无权无势,自然无法反抗盛气凌人的宁昭长公主。 如今,他虽然只是一介乐师,可他身后的醉霞阁却有能力从长公主的手底下护住他。 但他不想连累醉霞阁。 毕竟,如果得罪了长公主,那么,对于醉霞阁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有可能会因此惹祸上身。 从前的他孑然一身,所以能够心安理得地对长公主不假辞色。而现在的他身后站着醉霞阁,一旦行差踏错,便有可能牵连醉霞阁。 醉霞阁背后的主人于他有恩,他绝不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既然宁昭长公主对他纠缠不休,那他自当要和她做个了断。 “有何不可”祁书影清朗温润的声音从幕后传来。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听起来情绪毫无波澜。 夕雾挑了挑眉,勾唇轻笑。她向着圆台的方向走了几步,秋云险些以为她是要直接上台将祁书影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