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给你48小时,清见——再长,我也拖不住那些循着味儿来的新闻记者了。”
凌晨四点,苍川礼奈打来电话下了最后通牒。
“48小时内,你们做什么我都会视而不见——但你要是没能在时限内把这烂摊子收拾干净,那就由我来。”
出发前,岫野椋在走下玄关前停下脚步,叫住了水户清见。
“清见,有一件事,之前没来得及问你。”水户清见在门口回过头,事务所的大门在她背后顺着惯性合上,黎明的晨光被渐渐收窄的门缝吞没,那一片金色的光晕就从她的身上缓缓移走。
“怎么了?”“我和水户会的人一起行动,真的没问题吗?”
水户清见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岫野椋指的是什么。她移开了目光,心想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算得上切中要害,也正因如此又显得不合时宜。她抿了抿唇,说:“没事的……我手下的人里,没有七年前那一批人的关系者。那件事就算对水户会内部也有很高的保密级别,少有人知道是椋做的……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椋的父亲。”
水户清见的意思是岫野椋不必担心有人因此背后捅刀。岫野椋却不肯顺水推舟轻易地结束这个话题。“那么清见你呢?”水户清见一愣:“什么?”“你怎么想?”
水户清见被荒唐和错愕震得一时间失措:“我……怎么想?”她走近了两步,难以置信地问,“椋,你还希望我怎么想?”她的喉咙里有些东西松脱了一刹那,然后紧接着就失控了,“杀了我哥哥的人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能怎么办?除了当作没发生过一样我还能怎样……我拼命说服自己那不是椋的错,你被控制了,你是被操纵的,你甚至亲手杀了你父亲,你承受的痛苦远比我更多——”她步伐不稳地走了几步,抵到岫野椋跟前,伸手扯住她的风衣衣襟,“可那又如何,我唯一的哥哥,死了七年了!我快要想不起他的样子了!而我在知道你就是‘隐枪’的女儿的那个晚上,我甚至梦到了他……我要怎么面对他?我要怎么告诉他,七年过去,我依然只能对他的死袖手旁观,不仅报不了仇,还小心翼翼甚至不敢提起?!这样还不够吗,椋,我到底还要怎么想啊?!”
水户清见望着岫野椋漠然的眼睛,感到一股叫人作呕的委屈和自我厌恶涌上心头。她不敢提起这件事,因为她不久前才和岫野椋重逢,而她奢望这段脆弱的、来之不易的重逢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她们中间错过了太多时间,她还有很多话没和她说;如若折原临也没有揭穿这段往事,那她或许会在处理完派系事务后留在池袋,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时日在未来等待她们。
她还想从头来过。
水户清见知道这就是她最可耻的、不容原谅的侥幸。岫野椋抬起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掌心温凉,像敷着一块沉在水里的玉。
“可我不希望清见受这种委屈。”她一句话就将她击碎了。
“清见的痛苦,不会因为我承受的更多就变得不重要。痛苦没有轻重多少之分,痛苦就是痛苦本身。”岫野椋把她的手轻轻拉下来,手心朝上,“清见,你要问我的话,我的意思是,你随时可以报仇。”
岫野椋虚合着的手指一松,一枚帕弹落进了水户清见的掌心,压在被烟头烫出的红痕上。水户清见一瞬间就懂了那是什么意思,她冷不防一颤,下意识往后缩,却被岫野椋一把扣住了手腕。她把水户清见的手指拢住,握成拳,然后扣在她自己的胸口,让那颗适配她们两个人的惯用配枪的子弹贴着她的心跳。
“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我做的事就是我做的。我和干弥先生他们不一样,不喜欢拿那么多糟糕的借口抵赖。清见的哥哥是我杀的,跟我是被谁操纵的没有关系——要是清见想报这个仇,随时都可以,我接受,我会负起责任。”
岫野椋的声音轻而坚决。水户清见一阵晕眩。她想,她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改变过。她只是安静而固执地以她自己本应所是的样子存在——仅仅如此却足以让靠近她的人如同拍岸的海浪般粉身碎骨。
“我杀的人太多了,如果说我承认活下来的人里有谁尚且有资格为此惩罚我,那就只有清见。”
她知道。她是知道的。
水户清见绝望地意识到,岫野椋一定知道她爱过她。
因为她竟然对她心怀愧疚。
摸进来良综合医院病房的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顺利,弄出动静支开值班护士后,岫野椋一行还是险些在走廊撞上给病人换药的医生。水户清见的部下原本打算用枕头将青崎柊闷杀,但这个魁梧的男人即便已经吊着石膏打着好几处绷带,挣扎起来仍是凶悍得两个人都摁不住,眼见着去换药的医生即将折返经过病区走廊,岫野椋果断给SIG P228装上消声器,三枪射穿了枕头。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水户会的留守成员聚在会客区,他们似乎用某种特定意味的视线交流,保持着一种能与周围无关的部分区隔开来的静默。而被区隔开的那个人就在几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