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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最重要的父亲、自己和茫茫人间最初的支点、赋予自己名字和意义的人,被她亲□□杀了。
——就在这座庭院里。
她一脚就蹬开紧闭的大门,琴盒单手反挂在肩背,旁若无人地走进去。
“你是谁?!床进来干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广缘上肃立的粟楠会成员纷纷转过头来盯着她,领头踩着步石快速走过来,一边压低声音怒斥。而他走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她难以置信地说:“等等,我以前见过你,那个颜色的头发——你是那个……”
浅亚麻色的头发虽然时下在原宿之类的地方很流行,但岫野椋的发色既不是染的,也不是天生的。岫野溟说她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头发从此褪成了浅色。如果没有褪色的话,她的头发应当会和父亲一样是优柔厚重的深栗色,她以前还觉得挺遗憾的——没生病的话就好了,她至少在外貌上还能留下一些父亲的特征,毕竟她五官长相本来就和父亲不怎么相像。
“你是‘隐枪’的……”“碍事。”那个男人话还没说完,岫野椋就反手一掌拍在他颅侧,“咕呃啊啊!”他发出一声混浊的惨叫,接连踉跄了两步,倚着一旁的石灯笼歪斜着身子慢慢倒下去。
很好,七年过去,粟楠会还是有人记得她、有人记得岫野溟的,那意味着她此行应该不至于白费工夫。岫野椋把琴盒放在一块平坦的飞石上,然后从枪套里摸出SIG P226,扳开了击锤——“咔”的一声响,让庭院里的人神经为之一紧。
她面目平静地扫视他们,然后说:“我要见干弥先生。”
在她的记忆里,这座庭院的景致是蒙着一层诡异的薄红色的。
她所在的位置距离岫野溟当年的位置好像也不远,粟楠干弥在哪里呢?广缘上?还是位置更深一些的茶庭里?她记不太清了。她能记住的只有父亲的悲愤——那是嫌少出现在他脸上的神色,他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怎么能允许他们把我的女儿弄成这个样子。他在质问粟楠干弥,而粟楠干弥被父亲的背影挡住了,岫野椋看不见,也不记得他有没有回答。
当时的粟楠茜,不满四岁的小女孩,被岫野溟单手钳制在身前,歇斯底里地哭闹着。小孩子的哭声太尖锐,让每个人的神经都隐隐作痛,岫野椋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那种如临大敌的惊恐和神经被反复磋磨的剧痛,而她的思绪里空空如也,对这一切毫无反应。
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话——或许是四木春也吧,也可能是别的人,那时的粟楠会,似乎不少干部都知道“使用”她的办法,只有最爱她的父亲被蒙在鼓里而已。
那个人说,茜小姐有危险,你必须保护她;伤害她的人,你必须铲除,这是迫不得已的。
你听懂了吗?你能做到吗?
她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感觉地就这么举起了枪。
——干弥!那是我的女儿啊!!
父亲的遗言就是这么悲怆而徒劳的怒吼,在喉咙里仓促地戛然而止。再往后,岫野椋全都记不清了,只有红,崩落一地、覆盖一切的红。
后来,他们编了一个故事,镶嵌在她突然断层的人生里,用以填补那片红侵蚀出来的空洞。他们告诉他,为了帮助粟楠干弥上位,岫野溟立下了巨大的功绩,也做出了莫大的牺牲,为了补偿这一切,他们决定实现他的遗愿,粟楠会放她自由。
自由。岫野椋感到茫然,她自由了吗?
从她被带入粟楠会起,他们就背着岫野溟给她洗脑——她的精神确实一直不稳定,却又表现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超高专注度,加之年纪又小,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的洗脑对象了。他们把她变成无知无觉的杀人工具,用“粟楠茜”这个意象和她小女孩在她意识里的固着相连接,“粟楠茜”就此成了套在她脖子上的项圈,只要用“粟楠茜”来给她下命令,她就言听计从,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毫不犹豫地杀掉。在那之后的麻烦都算不得真正的麻烦了,粟楠会根本就没把明日机组的人放在眼里——因为,她实在太好用了,“隐枪”的继承者比“隐枪”本人更强,她才十四岁就在杀人这个行当里难逢敌手了。
她离开了粟楠会,回到岫野知和子的身边生活——她很想知道母亲对父亲的死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看法,母亲知不知道其实父亲是她杀的呢?很可惜她已没有机会询问了。
她能问的只有粟楠干弥。她必须要问。父亲是为了他投身粟楠会、为了他打开琴盒的,可最终又得到了什么结果呢?粟楠干弥何以背叛这份情谊?
岫野溟说过,也许有一天她也会遇到一个心甘情愿为之开琴盒的人,那时她就会明白他的心情。她是为折原临也开了琴盒的,那她对折原临也的感情又算怎么回事?
开琴盒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极为沉重的承诺,粟楠干弥和折原临也都不会不明白,而粟楠干弥背叛了她的父亲,就等同于在玷辱她对折原临也的感情。
岫野椋有太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