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枕巾上不留一点痕迹。
何施纵早早地醒来做早餐,荷包蛋、煎饺,加一杯牛奶。
罗欢刚落座,闻到奶味觉得腥,一阵反胃,冲到厕所里呕吐。
他顺顺她的背,紧张道:“是感冒了吗?”
她摆摆手,嗅到他的气息,心神稍定,“可能是没睡好。”
何施纵拿来毛巾,用热水打湿后,仔细替她擦脸,手指不经意勾过她披散的头发,指缝间缠了几根乌发。
他恍然未觉,甩开,又接了杯水,让她漱口。
临出门,他仍不放心:“不舒服的话,一定不要勉强,去医院看看。”
“我知道啦。”罗欢笑着推他,“快去上班,不然要扣钱。现在我没上班,可就全靠你了。”
她这么一说,何施纵才不得不搁下牵挂。
罗欢到底是学医的,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
她学了一上午,简单吃了午饭,然后戴上帽子、口罩出了门。
已经不记得,上回出门是什么时候,又是为的什么目的了。大概是很久前的事了。那时天气未热,而如今已经秋风萧索了。
但没久到对路况陌生的程度吧?
罗欢想找药店,辗转走了几个路口方找到,回程途中,却发现有一家离家更近的。
她无声叹口气。
到小区门口,她想起忘了带门禁卡。
保安打量着她,似乎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
她没有摘下口罩,只是重复一句:“我是A栋一单元1303户姓罗的户主,不信你查查。”
他到底给她开了门。
罗欢回到家,第一时间进了厕所。
对于验孕试纸的使用,她十分熟悉。
他们没刻意采取避孕措施,但不知是她压力太大,还是服药的缘故,她始终没怀上孩子。
老天戏弄,在她决意考研时,这个孩子不期而至。
取舍上,罗欢无须太多时间思考,问题仅仅是,要怎么告诉何施纵她的打算。
无论如何,他会支持她的。
她如是想。
大抵因为周五路面较堵,何施纵回得稍晚了一些。
罗欢坐在桌边,朝他微笑,带了几分自己恍然不觉的母性的慈爱。从生理上分析,固然是雌性激素分泌的缘故,但她一直很向往着这天。
他有所察觉,“有什么好事?”
“你来。”她挥手招他过来,牵引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你感受到了吗?”
何施纵不语。
她的手很白,极纤细,手背血管像几道重重的,快划破纸张的笔痕。
叠在他的大掌上,又显得脆弱。
罗欢脸上的笑意愈扩愈大,几乎有了孩子的天真烂漫。
“施纵,我把我们的宝宝生下来,我们一起抚养ta长大,好吗?”
她知道,她这般表情,这般语气,他是拒绝不了的。向来如此。
曾经以为是他人善好欺,后来方知是对她一人的特例。于是她惯用此招,屡试不爽。
她眼底倒映着光与他的身影,继续说:“施纵,你会从一位好丈夫,变成一名好爸爸的。”
“好。”
一字落音,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他们是两根缠绕而生的藤蔓,分离即死亡。
-
罗欢放弃了考研。
固然是件遗憾的事,毕竟已准备数月时间。但她想,什么都没有他和孩子重要。
来年夏天,罗欢诞下一女,小名叫豆豆,因为她有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何施纵很疼爱豆豆,下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唤她,寻她。饶是作为母亲的罗欢,也无法从他怀里抢走她。
自生下豆豆,她的身体状况渐渐好转,胖了几斤,只是仍睡不好。半夜醒来,错觉是孩子在哭,其实一大一小睡得正酣。
这个周五晚上,何施纵抱豆豆出门散步,罗欢在家中收拾。
有孩子的房子,前脚刚收拾完,后脚又会乱掉。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干着这单调机械的事。
曾经的好友建议她,还是得多与外界接触,不要整天闷在屋子里,会生病的。
她们相识多年,她不会害罗欢,罗欢心里也认同她的话,然而身体与灵魂习惯了安逸幸福的生活,她不想挣脱。
事实上,她也无法挣脱。
罗欢弯腰将豆豆的玩偶一一捡起,摆上沙发,让它们像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地上有一块口水巾,上面沾了奶渍。
罗欢想起豆豆可爱、肉嘟嘟的脸蛋,她有时会噘着小嘴巴,吐口水泡泡,不禁摇头笑了笑,拿去搓洗。
她穿着长袖T恤,为免被水打湿,她叠起袖口,打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