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你破坏了那座神殿?”元师父急切地问。
“没有,因为那座神殿在我去之前就已经被破坏过了。”高愠道:“那里表面还是神殿的样子,前来朝拜的人也依旧很多,但我走进时却强烈地感受到了一股与先前那座神殿完全不同的气息。”
“也就是说……那座神殿实则早已被人偷梁换柱?”元裳问。
“没错!我走进去时不仅没有想要一诉衷肠的虔诚之意,反而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邪气。也就是说,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在诚心拜谒时,那颗至诚至虔的心反而被另一个躲在暗处的人尽数偷走了,而真正的山神失去了民心,还有对那一带的控制和管辖。因此二位师父昨日误闯的那片地方才会在日复一日之下失去管理,成为荒凉之地和恶人胡作非为的温床。”
“你去的那个神殿与漠城隔得很近?”元裳问,她虽然没有明说漠城就是那片荒凉之地,但高愠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摇了摇头,“不近,但那个漠城本就属于边缘,因此大约是被划分进了那座神殿所管辖的地界。”
“原来如此,”高师父捋着胡须道:“漠城在此般暗箱操作之下,慢慢形成了真空,也就是个谁也管不着的地方了。附近的居民大概有所察觉,这才纷纷搬走。”
元裳只觉这真是天助我也,她道:“不管那个破坏神殿的人是什么来头,都恰巧与我们的目标不谋而合了。看来山神的敌人不止我们屠魔者一个,他此时只怕正焦头烂额着呢!”
“这确实是我们的机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高师父难得笑起来,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对了,我们恐怕还得去张家一趟。”元师父见天色不早,道:“我们白天没有调查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张云想请我们夜里再去蹲守。”
高师父看向被五花大绑的静雅公主和小精灵,无奈道:“只能先将人扛过去了,季明你……”
高师父本来想说让季明帮忙,可却恰好看见季明正揉着眉心,一脸的劳苦伤神。
“是不是太累了?”高师父走到季明身旁,温声道:“你既然加入了我们,可就得适应这种强度了啊。你看,我们大伙今日可都没闲着。”
季明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他道:“你们先去吧,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们。”
高师父在季明面前是有些长辈架子的,可季明此时不由分说地作势要走,他也不想表现得像一个霸权□□的大家长,因此道:“嗯,去吧。”
季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客栈。还没走出多远,高师父忽然简单急促地对元裳道:“阿裳,快跟上他。”
“什么?”元裳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们不信任他?总不能一点隐私都不给人留吧?”她看向元师父,后者同样对她点了点头,看样子这是两位师父共同的决定。
“有之则必然,无之则未必不然。阿裳,去吧。”元裳知道,高师父这不是在与她商量,而是在下命令。
她留下了日月宝珠,转身走进人群里。与季明一样,渐渐消失在了人海里。
季明走的速度不快,有好几次元裳都以为跟丢了,找寻半晌却总能在不远处看见恰好被什么吸引而驻足不前的季明。
元裳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夜已深,临平城的大街小巷点起了花灯,这里的夜晚不比白日寂寥多少,却有种不一样的喧嚷与兴盛。
季明像是对每条路都了如指掌似的,每每穿过一条街,他总是毫不犹豫地转弯,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就在元裳心下诧异他到底要去做什么时,季明停在了一座高塔前。
季明抬头望了望塔尖,随后走了进去。元裳跟在后面,也学着他的样子看了看塔尖,她没有看出有什么端倪,便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元裳一走进去就被浓重的血腥味呛了一下,入目是盘旋的阶梯,大约连接着高达十层的塔楼。而塔内的灯光昏黄影绰,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些因疼痛而发出的抽气的声音。
元裳沿着环形走廊往里走,她猝不及防地看见一个被锁链桎住四肢、挂在墙上的狐妖。那狐妖衣襟残破,露出的皮肤上满是凝结成痂的伤痕。
听见动静,那狐妖只是勉力将双眼睁开一个缝隙,目光习以为常般在元裳身上停留一瞬,又很快闭上,继续回归到那颓唐不堪的状态中。
元裳小心翼翼地越过狐妖。她惊愕地发现,每往前走一段距离,墙面就会被分隔成一块区域,而每一个“隔间”都缚着一个垂死的妖魔。
元裳迷惑不解地停在了第二个妖魔面前。与狐妖一样,他同样奄奄一息,对元裳的到来见怪不怪。
“这是临平城的诏狱。”
季明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身后响起。元裳倏地回头,只见季明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旁,他神色平静,语气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