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嬷嬷一听“重赏”,登如见长子荣升大总管,年轻主子恭唤“戴大叔”的景儿。不顾别的,赁车便往双归巷赶。 这会子见金妈妈出言驳斥,她便道:“你别忙着献情儿,反逆了爷和奶奶心意。 说着不等答言,笑对岫烟道:“奶奶,说着怕你不信:二爷小时出花儿,偏二太太坐月子,是我们太太贴床照料了半个月,才好了....若不是嫡亲伯娘,谁能做到这份儿上?” 金妈妈冷笑道:“几年不见,你竟没半点长进,说话还这样颠三倒四地。 那时大太太管家,每日焦头烂额,哪得空闲‘贴床’照料?倒是昔年大爷大姑娘一齐生病,大太太分身不能,把姑娘托给二太太一个月....” 戴嬷嬷一拍手,叫道:“着呀!二太太知恩图报,恰可见我们太太好呢!亲家太太,您是明事理儿的人,若二太太在京,我说这话该打嘴巴子。 但这会儿人又不在,误了取喜的好日子,也不吉利;二则伯婆母代为验红,传出去,人只会赞主子妯娌和睦,爷跟奶奶有孝心。 我知道爷不得闲儿,奶奶又怕臊,只管将喜巾子交给我,定妥妥当当奉到太太跟前。” 金妈妈满脸通红,还要再啐时,薛蝌忽问道:“妈妈说,是伯娘让你来的?” 戴嬷嬷心下一松,忙道:“正是,太太还备了新样头面,给奶奶做‘敬茶礼’哩!” 薛蝌摇头道:“礼堂上没能叩拜母亲,我已大大不孝,这报喜再越过她,真要叫人戳脊梁骨了! 骂我‘糊涂没纲常,瞎了心,叫旁人盖过亲娘’事小。再有疑惑伯娘,说她挑拨别个娘母子,压派侄儿侄媳,或叨出有损长房的混话来,岂不是我的罪过? 再说回来,伯娘最是知书达理,慈蔼和祥的,怎会行这暗室亏心,损人害己之事?想必妈妈会错了意,也未可知。” 戴嬷嬷张口结舌,一声儿不能言语,愣了半晌,方勉强道:“如此,定是我听岔了....不过验红迟了,人就要传歹话哩。 说好听的,还猜做姑娘时不留神,抓去身上喜;不好听的,只当没有新红....” 薛蝌不待说完,攒拳狠命一砸桌案,冷声道:“这话好没道理!奶奶贞洁,首在自身无愧,次在我做丈夫的,再有岳母并金妈妈为证,何需外人多舌?” 说着那壁厢摘下宝剑,竖眉啮齿道:“妈妈勿要担心,有那故作犬吠、诬人清白的,我定削下他的狗头!” 戴嬷嬷见他屈起两指,在轻轻上剑身一弹,那剑便如活龙般,只扑面门而来。不由“啊哟”大叫,仰身便往后倒。 薛蝌踏上一步,俯身道:“妈妈瞧这几下,可还唬得住人?”见她直了眼儿不住点头,笑一笑,又道:“既无人乱嚼舌根,那绢子....” 戴嬷嬷脊骨发凉,颤音儿道:“自然由二太太验看....我先放的那屁,爷只当猫儿狗儿胡叫,千万饶恕罢。” 薛蝌哼笑一声,还锋入鞘,因命金妈妈:“送出去罢。”戴嬷嬷手脚并用爬将起来,连连打躬道:“不劳,不劳。”一面又行礼,捂着腰眼出去了。 这里众人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岫烟先掌不住笑出声,蒋氏啐道:“这丫头,还乐呢!女孩儿名声,最经不住嘴上嚼说,经过人口,无事也扯出事来。” 岫烟挽住她,低语道:“亏得他,一招快‘剑’ 斩乱麻,那婆子唬得很了,定不敢瞎说的。” 蒋氏回想方才情景,也笑了,道:“到底姑爷有主意,我先听她有两分歪理,险些劝你应了。” 薛蝌正了容色,朝蒋氏深深作个大揖,道:“奶奶归家头一天,便受这等委屈,皆是我的罪过。太太欢欢喜喜送饭,却受一顿闲气,也是因我而起。我给太太、奶奶陪个罪罢。” 蒋氏顾及女儿女婿体面,方才忍了多忍,没有发作的,只一口暗气憋着。这会儿见薛蝌陪小心,哽了哽,终将抱怨言语咽了下去。 遂道:“都是那老驴治的,与你什么相干?只是姨太太....” 薛蝌奉过茶,恭声道:“过了三朝,我们便回南去。日后再上京,谁知又是什么光景儿。倘或伯娘呼唤,烟妹妹便推我的账,不去就完了。实在三节六礼却不过的,还有我陪着呢。” 蒋氏正怕薛姨妈不甘心,要设法磨挫小两口。薛蝌是男人,提脚便可走开。只有岫烟,届时火气都撒在她身上,岂不委屈? 及听见这话,复作喜道:“好孩子,难得你有担待,肯体贴媳妇的难处....唉,可恨那个刁婆儿,没得叫我锤她一顿,出出气。” 岫烟笑道:“妈也不用气,戴嬷嬷这一去,可有好骂等着她。”薛蝌点头道:“假若捅到大姐那里,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