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许翎竹几乎找不到机会,能和他们待上一个整天。
虽有管事帮忙,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但他们每个人似乎依然有做不完的事情,而正是他们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才能支撑起这犹如精密仪器般的庞大门派,使它得以在江湖中屹立了数十年。就连方恂,不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要去整理藏书阁典籍卷宗——
除了那个大小姐吴芷兰之外,就只有她,什么都不用去做。
就好像,她仍只是南青剑派的客人一样。
所以当吴成思终于把她指派了出去,而且还是给善朽大师贺寿,这种关乎南青剑派门面的重要任务,她心里简直欢喜得开出了花。
“我们现在就走吗?我要准备些什么吗?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去吗?”许翎竹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站起,把书放回了书架上。
“不急。”方恂仍蹙着眉,“只有你我二人,不用你准备什么,大约三日后动身。”
“三日后啊……好吧。”许翎竹只得撇了撇嘴,又问,“你今日忙吗?有一招我琢磨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解其法,想找你讨教一下。”
“我要去找月清。”方恂淡声开口,看见她稍稍黯淡的目光,又道,“晚上,我在这里等你。”
许翎竹怔了一下,笑起来:“好啊,诶那你去找月清兄有什么事?我能一起去吗?”
方恂顿了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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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清晨,方恂带着贺礼,同许翎竹一起离开了南青剑派。
晨光初起,晨露未晞,踏过柔软的泥土,草叶上的露珠便沾湿了裤脚,丝丝缕缕的凉意渗入肌肤,却无端显得可爱迷人。
方恂安静地走在许翎竹身后,看着她欢喜雀跃,像极了一只刚出笼的鸟儿。他的眼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原来遍山草木青翠,竟如此好看!”许翎竹轻盈地跃上树冠,折下一截新枝,“树上竟还有新芽,不是快到秋天了嘛。”
方恂在后面淡淡地开口:“平日你若想下山游玩,师父也会准允。”
“你们都忙着,我自己出来玩,多不好呀。”许翎竹回过头,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事,我之前在江湖里瞎玩了好长时间,是该好好练剑了。下一届试剑大会的桂冠,说不准就是我的呢。”
“嗯。”这分明是一句下战书一样的话,方恂却全然不以为意,他快走两步,赶到她身侧,“你我此行,先去觉明寺为善朽大师贺寿,接着,要去云岫宫、织凤楼拜访。”
“其他的门派呢?”许翎竹问。
“如时间充裕,再去玄刀门和飞春阁,其余门派,恐怕便来不及了。”方恂道。
“也行,听你的安排。”许翎竹轻叹了一声,“这几处地方,我一个都没去过,师父每次都是绕路走的,说什么,门派越盛,是非越多,他不想徒增麻烦。”她抬头望了望远处,浅赤色的云霞渐渐淡去,天空透出如水波一样的清蓝,“可我觉得——其他门派不敢说,我也不熟悉——但南青剑派就十分和睦安然,哪里像师父说的。”
方恂却沉默了片刻:“令师所言,并没有错。”
许翎竹失笑:“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师门的。”顿了顿又问,“善朽大师的生辰,在几月几日?”
“八月初三。”
“那不是还有些日子?我们应该……不急着赶路吧?”
“不急。”方恂微蹙起眉头,“你想去什么地方?”
“倒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只是,”晨风落入她眼眸,像是一并带来了遥远的景色,“沿途很多不同的镇子,自然也有很多不同的风景,不同的美食,不同的人。难得出来一趟,又难得不赶时间,当然要慢慢地行路,赏风景,尝美食,感受风土民情了——当然,我发誓,一定会按时到达觉明寺,不会误了正事。”她见方恂始终眉心紧锁,连忙保证道。
方恂又默了半晌,才轻叹着微微颔首:“好。”
风景、美食、人……真的,如此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