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毁灭。
吕翎翰若有所思,再一细琢磨这四个字,还真是这么回事,可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毁灭个什么劲儿,他想不通,再一看年依,好像并不在意,也就没再说下去。
“公司被查那天,他临时把你接走,你就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你犯傻的时候,连我们楼层那保洁阿姨,都知道找高层探探口风,看看用不用找找下家。”
年依跟吕翎翰从来没什么可藏掖的,连那时的细枝末节都大方讲了出来,反正除了吕翎翰,她也没有能聊聊这事的人,毕竟旁人的眼光里,这是禁忌,她说了,便得成为怪物。
吕翎翰啧啧称奇地审视她一番,从头到脚,“我真好奇,他怎么忍得住的,他不会是GAY吧,之前那些绯闻女友也都是掩护?”
年依露出一个见鬼的表情,“你想什么呢,别咒我,那我可真没指望了。”
这回轮到吕翎翰惊讶了,问道:“年依,都什么时候了,你对他的心思还没变?”
年依稍显沮丧,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求证过了吗?”
“是。”年依垂下眼帘,显得更加沮丧,“他什么也没说,其实只要他说,什么我都认,但他一个字也没给我。”
吕翎翰的手指头对着空气点啊点,都不知道该说她点什么好了。
年依把他那只快气到半身不遂的手轻轻握住,郑重其事地保证:“哥,你放心吧,如果你的推测都是真的,我不会等死的,我会保护自己,也会反击。”
吕翎翰反握住她,“不管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寺里对外的斋堂更像个卖份饭的食堂,僧人是不在这用饭的。年依排在吕翎翰前面,跟着打饭的队伍,默默挪动着。
吕翎翰打好饭菜去占座位,人还没坐下,就听见年依在那头与人起了争执。
“我说了我不要豆腐,您怎么还给我盛豆腐。”年依在众目睽睽下把餐盘撂在回收餐具的垃圾车上,推开吕翎翰,“我不吃了。”
她余光略过负责清扫卫生的大叔,在那张蔓延着岁月纹路的脸上看到了痛惜。
那是一盘干净完好的饭菜,和美味不沾边,可那痛惜是真实的。
闹这么一出,吕翎翰也没法吃了,急着出去追人,就这么会儿功夫,俩人都在佛祖的地盘犯了戒。
下山的路,有没清扫干净的积雪,台阶湿滑,年依是被吕翎翰背着,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在背上,她坦白,已经答应了相亲对象,以结婚为前提,试试看。
吕翎翰吃惊不已,差点儿把人跌下来,“什么人啊,一上来就谈婚论嫁?”
“和你还是同行,是个正经人。”年依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成了一个随便的人,对待感情,对待自己。见吕翎翰迟迟没说话,她以为他生气了,藏在大衣袖子里的手碰了碰他的肩膀,讲故事似的轻声说:“你知道佛教里是怎么讲浪费的吗?”
吕翎翰托着她的大腿把她往上颠一颠,省得她趴得不舒服,这才说:“不知道,谁闲着没事听那玩意。”
年依知道他不痛快,不急不缓地给他讲:“佛教里讲,浪费是削减自己的福报,过度浪费甚至会在恶鬼道投生,我这么作的人,注定没好下场了。”下辈子还没影儿呢,死了以后的事她很少去想,也许是今天沾了香火气,才想到这么多。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刚才的事很难看,在旁人看微不足道,就那一瞬间的事,你信不信,也许我这辈子都将为之羞愧,这就是佛祖给我的惩戒。”
“什么恶鬼,什么没好下场,胡说八道,所以这和你突然想要结婚有什么关系?”吕翎翰还是气愤,不是生她的气,自己都不知道气的点在哪儿,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子,他只是痛惜。
年依说:“浪费生命也是一种浪费,我这人太怕寂寞,一点温暖就妥协。”
“你要真的想通了,也不会在这么个荒郊野岭跟个陌生和尚发脾气了。”吕翎翰不留情面地说。
大约是被他一针见血刺痛了,年依许久没出声,再有动静时吕翎翰发现自己把人给说哭了,她哽咽:“我只是不想要豆腐,他非要给我豆腐……”
她是那种流泪时没什么大动静,可你就是知道,她内心已经地动山摇了。认识也有十个年头,吕翎翰从没见过她哭成这样过,大抵也知道她是累积许久的情绪大爆发,唯一的家人都无法再信任,最好的青春,长久的相伴,从坚不可摧到摇摇欲坠,她孤独又破碎。
纵然吕翎翰是口若悬河颠倒黑白的最佳辩手,此刻也是词穷,只能毫无营养地安慰:“依依,别人也是这样生活的,这并不奇怪。”
晚霞已铺满长空,墨绿的松柏如同沉默不语的智者,无声地陪伴在下山路上。
年依下意识便想拍下此刻美景,发给年时川看,只是举起手机的那个瞬间,猛然意识到,也许他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