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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得累,但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像她,总是对自己的人生不清不楚。
夜幕降临的蔚市,一片红色尾灯的拥挤街道,空气里传来各种小吃的香气,喧嚣都在远处,周遭并不吵闹,万事万物在这一刻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平衡。
杨羡问她:“你一向这样照顾别人的感受么?如果你习惯用自己东西,其实可以直接跟梁婷说。”
“也不是。”年依挺意外,拍摄现场那么混乱,他连这种小事都能注意到,她解释:“很多事分情况也看心情,这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习惯,在她的专业领域里,应该以她的习惯为主。”
杨羡听了,气馁地笑了笑,“要这么理智吗?我原以为,你在这玩得很开心。”
年依张了张嘴,半天才说:“我就是很开心啊,大家都很好。”
杨羡莞尔,也不再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这姑娘,不交心。
拍摄的进度不快,总有成员的课排不开,因而断断续续。年依是最积极的那个,有时还会因为配合大家赶进度逃掉几节课。
不拍的时候,她也常来杨羡这儿,赶到饭点儿就带着饭,像慰问孤寡老人,不是饭点儿就带着烟酒,看他剪片子,看那个纸上呈现的故事是如何立体起来,变成一帧帧生动的画面,杨羡也很有耐心,也许是平时就在画室做老师的原因,他甚至给她从蒙太奇讲起。
许是收足了好处费的缘故,杨羡开始愿意给她看自己相机里的照片,让她快速了解自己的风格,对拍摄也有益处。他钟爱胶片机,不愿接受当下更先进的设备,他认为胶片才能拍出他理想的质感。
他拍画室的学生,练瑜伽的梁婷,他的自拍照,他的吉他们和朋友们,雪地的石桌,空载的巴士车……平凡又特别。
一来二去俩人经常就着年依带去的啤酒开小差看电影,有时赶上别人在就一起看一起吃吃喝喝,年依带去的下酒菜也越来越丰盛,从花生米羊肉串到生猛小海鲜,也有把人吃得上吐下泻无法开工的时候,她琢磨着是不是下回直接弄个烤全羊来……
剪片子思路不对时,杨羡也会给年依秀自己高超的吉他技艺,他那有电吉他和电箱吉他,还有一套电子鼓,私下里是狂热的摇滚爱好者。年依高中时跟李旭春学过一点点古典吉他,学艺不精,没下什么功夫,皮毛都算不上。她架着杨羡那把沉甸甸的电吉他,像模像样的架势给他演奏阿尔汗布拉宫回忆。时间久远,不太流畅,还是让杨羡吃了一惊。
“你竟然能弹轮指!”他虽然热爱摇滚,早年因为辛辰学古典钢琴的缘故,对古典乐也十分仰慕。
“中学时跟朋友学的,唬弄人还行。”年依说。
杨羡只觉得跟她越来越合拍,这世上永远是知音最难求,“这哪是还行,你太谦虚了。”
年依有点小骄傲,“一通百通吧大概。”
相识虽短,杨羡却从未掩饰过自己对年依的欣赏,但两人相处之间之所以能不设防,主要还是因为杨羡一开始就说过,自己喜欢高个子女生,至少也得是梁婷那样的。梁婷至少175的身高,体重不过百,两根腿筷子似的,甜酷风美女,业务水平也是同行里的佼佼者,摄影师抢着拍,要颜有颜,要钱有钱,现实里没几个符合要求的。
当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日子也能过得很快,她也常常跟年时川分享一些和伙伴们在一起的日常,逐渐发现跟老男人恋爱的好处。他真的很包容,学校里常能见到因为女孩子跟别的男生多说了两句话而吃醋吵架闹分手的男孩子,她就从来不会有这种忧虑和烦恼。一方面因为他确实很忙,这种小情侣间的打打闹闹太过幼稚没有必要,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和信任。成年人的世界是存在绝对信任的,他对待爱情和工作态度很相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美院的毕业典礼在六月举行,这个季节的蔚市,雨水丰沛起来。年依得到一个三天的假期,她想她可以回家,把自己变成一个惊喜。
杨羡摄影很厉害,年依总跟他混,也跟风买了一台单反,最近才摸索出点门道,拍了不少照片,记录着日常生活和拍摄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技术如何暂且不论,反正她自己挺满意的,她把相机也背了回去,打算在年时川的卧室用投影仪放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