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名片的手顿了一下,她又从卡夹里摸出一张银色卡片,压在名片下头,一齐递给明辰,说:“小哥,直接给你们老板,麻烦帮忙转告,我姓年,万年的年。”她亮了下底下一排英文字母的金属卡片,又说:“再帮我开个户头,我这几个朋友今天的消费都挂在我的账上。”
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好似人家已经邀请她们进入消费了似的,而不是仍被拒之门外的凄惨光景。
明辰没有直接拒绝,但在犹豫,双手托着两张卡片,站在那没动。
年依又说:“需要我的管家来交涉吗?还是要名片的主人亲自给你们老板致电?”
明辰忙说:“请给我一些时间。”然后唤了门内另一名迎宾员来,自己则往公馆深处疾步走去。他方才其实刚想说老板今天不在,以便把这麻烦事推脱掉,女孩明丽俏皮,彬彬有礼,说话温柔和气,一点也感觉不出趾高气昂和强势,但偏偏有让人无法忽略的压迫感,这让他愈发摸不准客人的身份了。他又将名片底下的卡片拿到上面看了看,冰凉的手感,圆形头像上边是一行英文,他虽然是小镇来的,但这些年在宏公馆上班,也长了不少见识,他曾见过一位拿着这种信、用卡来消费的客人,听说每张这种卡片的背后,都对应着一名24小时专属管家,杀人放火之外的任何需求都会帮忙搞定。
他悄悄侧过头,用余光又扫了一眼门外那位自称姓年的小姐,她正与同伴说笑,驼色大衣的袖口露出半个莹白的手掌,微微掩着嘴笑,妆扮平实普通,没听说蔚市地界儿又出了一位年姓名媛小姐啊……
不多时,一名衣着讲究气质出众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还没走近话已经先到了,“年小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咱们老板逍遥散人一个,常年不在这坐镇,敝姓肖,是宏公馆的经理,您看看您和您的贵客们想吃点什么玩点什么,我来安排。”
倒是挺会假客套,年依不露声色:“我们也是临时起意,不必那么麻烦,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我想招待几位朋友,现在时间还早,有没有夜场来得晚的客人,把位置匀给我们几个钟头。”
经理听了眉头稍展,“这说的哪里话,也是巧了,刚才正好有位客人,原是订了包房的,临时打了招呼不来了,您说这是不是缘分?不嫌弃的话,几位就请吧。”他说着,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年依当然能听出这是临时编出的理由,心想现在能当上经理的可都是人精,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令人望尘莫及。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因为她们要临时更改约会地点,因着本身来这里也没什么重要事,她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说:“我们不用包房,别耽误了您的生意,我们几个坐那儿就行。”她纤细的手指头伸出去,指了指绚丽的照明设施包围下的窗内一角。”
经理嘴上说着:“那多怠慢。”人已经把她们几个往那边引。
年依耐着性子与之说着客气的场面话:“是我们不好意思,临时过来麻烦您。”
经理照顾着她的步速,“您能来,是我的荣幸。”
女孩子们诚惶诚恐,尤其孙艺雯宿舍的几个,早看出她气质修养品味不似寻常女同学,没想到这么有面子。任菲菲凑过来,贴在她耳边问:“年依,你真的是跟我一起在超市做兼职的年依吗?”
年依想了想:“当然,你别忘了催一催,上个档期买饼干的工钱还没结呢,这家公司也太不靠谱,几百块想拖到什么时候。”
任菲菲笑着答:“知道知道,我跟他们主任熟,这个月保准把钱要出来。”
姑娘们手挽着手被请进那扇神秘的大门,年依单独走在最后,进去前,她忽然回头看了眼蔚市冬季夜晚宽阔清冷的大街,凉风吹得她眼眶也凉飕飕的酸,不免沁出一些湿润的液体,不能被称作眼泪。
他不在她身边,她却事事都要受他关照,这世上哪儿来的这么滑稽的事。
年依她们进了宏公馆,还没坐下,三江那边,赵晗姝就迅速将这件事汇报了上去,关于年依的任何事,她是不敢擅自隐瞒的。
那是与欧洲方面例会的中途,配合对方的时差,通常都晚间进行。赵晗姝在心里默算,对方现在实行冬令时,这个点儿也该是中饭时间了,会议中途暂停,年时川切断通讯,立即问:“那是谁的场子?”
赵晗姝:“宏成俊的。”
“干净么?”
“不能说绝对。”赵晗姝沉吟片刻:“她说不嫖不赌,只请朋友喝点东西,原话。”她无辜含笑。
“呵!能耐可大了,那就随她。”年时川扔了手里的碳素笔。
“不用打声招呼么?”
年时川摩挲着下巴,思索几秒,心不在焉地说:“又不是小孩子,她应该有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