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已经凉透了。”他看了一眼桌边的白瓷盏子。
盛澈走近,并未立刻坐下。
“我有事要请教申屠夫人。”
“这个时辰我家夫人已经歇下了,有什么话问我不也一样?”
盛澈攥着拳头,迟疑几息:“怕是申屠大人回答不了。”
“那也要问了才知道。”申屠抬头,那张可怖的脸上瞧不出情绪:“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些问题。”
赴今日的邀约,盛澈自然明白申屠有事要说,而且是非常重要不可令陛下知晓的事。
“只管问便是。”
她坐在申屠旁边的太师椅上,拿过那盏凉掉的茶自然而然的喝掉。
申屠右眼眯了眯:“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你不会。”盛澈将盏子轻轻放下。
“你这丫头胆子大得很,不过以后在外,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盛澈淡淡一笑:“不识申屠大人之前我曾听过些流言蜚语,说申屠大人生性冷漠脾气古怪,不善与人打交道,如今来看,都是些无稽之谈了。”
“说的倒是不假,身为罗刹院主事,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恐怕没有一个人想与我打交道。”申屠粗粝的声音里透着股得意之色:“不过那又如何,我也懒得与那群酒囊饭袋虚与委蛇。”
如此张狂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盛澈不觉得有何不妥,罗刹院本就是个吃人的地界,既是如此便要知人善任,掌管者又怎么可能是善类。
可如今于她而言,所有的示好都饱含深意,所有的和善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如此说来,我在申屠大人这里待遇属实有些特殊了。”她貌似随意道。
申屠的眼神微顿。
盛澈并未继续试探,只道:“大人邀我前来有何事相谈?”
申屠静默几息,身子往她的方向转了些,手指搭在太师椅上轻敲了两下。
“我前几日,去了趟苏南。”
盛澈下意识挑了挑眉梢,不动声色道:“哦?去那里所为何事?”
“见一个人。”
“何人能劳申屠大人亲自前往。”
“苏南第一富商,张之尧。”
盛澈目色一滞,看向他。
申屠没再给她机会:“你与我说实话,为何要张之尧为你造下二十艘战船?你可知不经兵部登记造册的战船一旦被人发现,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诛九族?又是诛九族!”盛澈隐隐咬住后槽牙:“朝廷除了会诛人九族连坐论罪还能做什么!”
世人皆知十峰九座是整个东元最为猖獗的匪寇之地,自百年来便让朝廷万分的头痛,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财富自然不在少数。
几个月前张之尧接手了十峰九座在东元所有的山头田产酒楼商铺,自那之后便命人偷偷在西昭与东元交界的渭海打造船只,而据前去打探的人向申屠透露,那并非普通商船,而是带着护甲、火/药与床弩沟的战船。
这天底下敢将十峰九座私下买卖,又能请动苏南第一富商出手相助的,唯有盛澈。
申屠沉声道:“丫头,你究竟要那些战船干什么?”
自从他从岳恒天那里得知兵器库里藏了十架重型床弩开始,他便着手调查,竟不知床弩只是冰山一角。
“还有那一批多出来的兵器,不出我所料的话,应是敬王与吕靖去蜀中查没的那批,为何会在天启大营?”
盛澈忽然冷笑出声,不答反问:“岳恒天究竟是赵胤封的人还是你的人,来了天启月余,将我兵器库查了个一清二楚全都禀报给你。”
话落,一把冰冷的短匕首毫无预兆的抵在了申屠的喉咙上。
“还有你,为何要私下查我?”
他明明早已知道她朝廷命犯的身份,如今多此一举再行调查,实在令人生疑。
盛澈的眼睛里已经露出杀意,像极了盛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的模样。
申屠依旧不动如山:“你就算是杀了我又能如何,你以为这些事能瞒多久,二十艘战船,兵器床弩火/药,你这是想造反不成?”
“你不向陛下禀报的话,至少可以瞒上一年半载。”
“然后哪?一年半载之后那?”申屠一把抓住刀身,刀刃毫不留情的割进皮肉里,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然后被朝廷和想要你命的人发现,揭发,然后置你于死地?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要报仇,我要赵胤封的命!”盛澈猛的将刀柄松开,歇斯底里道:“我要他身败名裂,要他再无翻身的机会,要他千刀万剐流尽身上的每一滴血来告慰十峰九座几千条人命!”
一滴滴的血沿着申屠的指缝流出,滴落在二人之间的方桌上。
他震惊片刻,开口道:“我知道当年朝廷下令收编……”
“你不知道!”盛澈打断他,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