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澈：“……”
这孩子嘴皮子倒是比他爹溜，竟先将她的路堵上了。
若是她不答应，便是说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这对于一个十五六岁胸怀大志的少年来说，无异于一棍子打死。万一他信以为真往后灰心丧气，开始玩世不恭，那孙魏不得日日与她托梦骂她个狗血淋头。
盛澈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还得担起教养别人儿子的职责。
见盛澈不说话，少年后背都打不直了，低垂着眉眼丧气道：“我真的是个不成器的。”
盛澈心中咯噔一下，舔了舔唇角：“……并非如此，我只是在想让你进军营任何等职位。”
“我都行的将军，步兵骑兵斥候守卫，就算是喂马我也可以。”少年眼神明亮的看着她道。
盛澈又糊弄了他几句，打算将人安排到她帐下当个近身守卫，养在眼皮子底下，总不能有人欺负了去。
等盛澈踏进房门的时候，陈钧乔和顾牧和已经在桌前喝过一盏茶。
见人来了，陈钧乔指指案上已经温热的茶水：“丫头，坐这里。”
盛澈也不拘束，坐下就将那盏茶喝了个干净。
“方才无恙与你说了些什么？”顾牧和问道。
盛澈一脑门子烦心事，刚想开口说道说道，只听陈钧乔问：“那小兔崽子是不是要进军营？”
盛澈眼睛瞪大了些：“陈老怎会知道此事？”
“他先前去求了我，我没答应，推说让他去找你。”
盛澈不尽蹙起眉心：“老爷子你这不厚道啊，这么重的包袱甩给我，若是论起来，他可是你的徒孙哪。”
陈钧乔嘴角牵动起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小子折腾，你就当孙魏托孤给你，毕竟他的死也与你这军营有关。”
盛澈一怔：“真与我有关？”
顾牧和随后道：“并非是你的过错。”
“舅舅无需为我开脱，”盛澈这几日心中已有些猜测，只不过无法证实而已：“真是我连累了孙将军？”
顾牧和道：“孙魏挡了一些人的路。”
“舅舅不妨直说。”盛澈看得出，若是顾牧和与陈钧乔不说，她早晚也会知晓，今日他二人主动提起此事，应该是想给她提个醒。
“今日早朝，通政司上奏举荐一人暂代孙魏明威副将军一职，那人名为岳恒天，是飞龙大营的副将。”
盛澈脖颈上的青筋因为沉重的呼吸若隐若现，半晌，咬牙切齿问道：“所以赵胤封并不打算明着要天启兵权，而是让他的人私下控制军营。”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一来，天启明面上依旧是陛下的护城军，暗地里却早已易主，往后就算天启大营有了异动，也牵扯不到他赵胤封头上。
既要名又逐利，怪不得赵胤封借助东吁和朝堂之势分割出了天启之后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原来意在此处。
见盛澈愁眉不展，顾牧和宽慰道：“所以即使没有你，他们依旧会对孙魏下手，因为孙魏挡了他们的路。”
盛澈却看得通透：“舅舅，你我心知肚明，若不是为了我，这十万大军怎会兵临城下。”
顾牧和一时语塞，自觉将此事透露给她只会徒增她心中愧疚，可若是不据实以告，等她自己发觉那新任副将军是飞龙大营的人，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三人并未就此事多加商讨，顾牧和只推说那飞龙副将两月之后才会回京述职，让盛澈稍安勿躁。
谁都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安顿好孙家遗孀和儿女。
陈钧乔道：“无恙那小子有意子承父业，便随他去吧，天启如今就在皇城根下，谅他赵胤封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牧和点点头：“只要无恙的职位威胁不到新任副将，应是无甚危险。”
盛澈道：“那副将一时半刻的赶不来上京，我打算这些日子先安排孙无恙跟在我身旁，待他熟悉军营事务之后选个离主营远一些的营地做个排头兵，至于他的身份，我不打算告知旁的人。”
“如此也好，”顾牧和道：“免得军营里的兵得知他是孙魏长子，对他多有照拂，如此一来，就磨炼不出来了。”
盛澈微挑眉梢：“这小子不算是蠢笨的，还知道用他爹的话堵我后路。”
言至此处，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向陈钧乔求证道：“老爷子，您的大弟子究竟是何许人物，孙魏将军时常提起。”
陈钧乔神色一滞，不知是否是这几日过于劳累，没来由的一阵猛咳，脸色也憋的铁青，一旁的顾牧和赶忙起身为其顺背，顺便吩咐盛澈：“前厅的偏房应该有郎中候着，你快去请来。”
盛澈赶忙应下，快步往外走去。
片刻后，一只苍老枯槁却强壮有力的大手一把扣住顾牧和的臂膀，沉声问道：“这丫头可是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