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边的案几上是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姜汤,盛澈出神的片刻功夫,赵倾城已经将汤碗端了起来。
“方才你沐浴的时候我命惜错姑姑熬得,趁热喝,免得受了凉。”说话间,盛澈已经被他牵着手坐在了床榻上。
她双手捧着汤碗喝了几口,密密实实的热感从掌心喉头传至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今晚不去勤政殿处理政事吗?”她没有抬头,眼睛盯着汤碗中氤氲而起的白气。
“不了,”赵倾城虽然与她并肩而坐,却整个身子侧着,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我好久没如此安静的与你待在一处了。”
盛澈没应声,磨磨蹭蹭将姜汤喝完,又将碗放在了原先的位置。
知道躲不过了,她终于也侧过身子正视身边之人。
“若我执意要为正尘讨个公道,你当如何?”
赵倾城就这么盯着她看,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因为浸在湖水里太久而猩红的眼尾,莫名有些心疼:“正尘受的委屈,即使你不讨,我也会去讨。”
“当真?”盛澈那下意识的惊讶灼痛了赵倾城的眸子。
“澈儿,为何总是不来找我,总想着自己解决,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在盛澈心里,即使杨觞的死,对于日理万机的帝王来说也不过是区区一条人命而已,更何况正尘并未真正遇害,她若事事都央求赵倾城解决,不就是真的成了当年她口中不屑的依附苍天大树而活的菟丝草。
可她却清楚的感知到,赵倾城还是一步一步的想要她变成依附自己的菟丝草。
盛澈垂下头沉默片刻:“因为你是皇帝,你不该管也无需管这些琐事。”
本以为等来的会是一声叹息,或者是失望的起身离去,却只听身旁人轻轻捏住她的腕子,温声道:“这件事我放手让你去做,随你去做,出了差错我兜底。”
盛澈又抬眼看他,眸子里流转几多复杂的情绪。
“赵倾城,我发现我根本就斗不过你。”
赵倾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是我哪里又做错了?那我改。”
就这么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朝自己袭来,盛澈无处可逃。
眼前人似乎身体力行的告诉着她,他用自己最尊贵的身份为她做着天底下最卑微的事,她有多想拒绝,就有多不识好歹,最可恨的是,这些还是她自己察觉出的,他从头到尾都不曾透露分毫。
“你想如何做,我都依你。”他又靠近了些,与她四目相对,缓缓补上一句。
“赵倾城,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盛澈压抑着胸口的烦闷,想要在这场本就一败涂地的较量中找回一点尊严。
或者说……是提前弥补他。
她决定再次回到上京开始,就一直在骗他,杨觞的事是个意外,只会更加坚定她复仇的决心,开弓再无回头箭。
“你什么都不用做,”赵倾城将人拥进怀里,紧紧抱着她,聆听着彼此的心跳:“回来了就好。”
怀里人似乎有了触动,轻轻挣脱开他。
赵倾城眼神中随即多了丝慌乱。
“澈儿……”
话音刚起,盛澈措不及防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落在眼眸,落在鼻尖,落在唇瓣,手也开始剥他身上的衣衫……
翌日,天还未亮,榻上一道身影映着细碎的烛火倚在了塌边。
赵倾城垂眸看着身旁熟睡之人,轻轻用手拢过她的肩头。
自从盛澈再次归京,赵倾城总觉得他二人之间始终萦绕着一种若即若离之感。
他拼尽全力去拉近二人的距离,去铺填那道无形的沟壑,去弥补他所犯下的过错。一切,却因杨觞的离世而一瞬间前功尽弃。
与她相知相守的这寥寥年月,赵倾城自认为还算是了解盛澈,她此生在乎的人不多,是以他努力的扎根在她心里,成为了其中之一,却也明白杨觞在她心中有多重要的位置,无关情爱,却是至亲手足。
有人砍掉了澈儿的一只手臂,令她痛不欲生,如今竟还妄想动另一只,饶是她被逼无奈息事宁人,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今日前朝休沐,赵倾城不急着走,便将奏疏搬来内殿等着人醒。
直到日上三竿,榻上的人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刚一睁开眼睛便瞧见书案后坐着的人正一手执笔,在对着她笑。
她翻了个身,勾勾手指要他过来。
“腰疼,你来帮我揉揉。”
赵倾城应声走近,大掌按在她盈盈一握的后腰上,正好全部盖住。
“你气色有些不好。”赵倾城手不轻不重的揉着。
盛澈半眯着眸子,拖腔带调的逗他:“那我禁欲,陛下往后就不要宿在交泰殿了。”
腰上的手猛的一顿,复又慢慢揉捻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我气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