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债(1 / 3)

在小厨房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正尘才端着煨好的姜汤进了内殿。

“后厨在姜汤里加了上好的紫参,我怕浪费药材多熬了一会儿,九爷等急了吧。”他边说边小心看着手上的药碗,没听见应答声,这才抬头看过去。

软塌上坐着的人眸色涣散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手边搭着那本快要翻阅完的《明孝宗传》,另一只手紧攥着矮桌的桌角,力气大的指节都泛了白。

“九爷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正尘忙将汤碗放在矮桌上,伸手去探盛澈的脉搏。

她却恹恹摆手:“只是忽然心口有些疼。”

听闻此言,正尘眉心不自觉的蹙紧:“当年粉黛苑那一刀伤了心口的经脉,几乎要了九爷的半条命,要不是师父将九爷带回悠竹居,怕是……”

他越说越后怕:“莫不是旧伤复发了?我这就去请风师兄过来。”

“不必了。”盛澈开口阻止,却将手上那本靛蓝册子仔细的放在膝盖上,慢慢抚平边角的折痕。

“你可有看过这书册?”她兀自问道。

“闲来无事翻了翻,但是没看太懂,九爷看完了?讲的什么?”正尘拿手触了触汤碗,还有些热,过会儿再让九爷用吧。

盛澈低头用指尖轻轻描摹着封皮上的那几个字,自顾自的说着:“里面讲了一位君王,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

正尘还未听明白:“许多皇帝不都是只有一位皇后吗,咱们陛下如今连皇后都没有。”

“就只有皇后,再无旁的人了。”盛澈低低的又补了一句。

正尘迟疑片刻,看看那册子,想起陛下曾说过的话,这才明白过来九爷为何忽然心口疼。

钱债还钱,命债抵命,可这情债……

他不敢再言语,杵在那等的姜汤都要凉了,才小声提醒:“九爷,这紫参是豫南进贡的,整个御医属就这么一棵,珍贵得很,咱们还是别糟蹋好东西了。

他从小和药材打交道,这东西万金难求,他真的不想暴殄天物。

但说完又后悔了,贡品里唯一的紫参如今在他们宫里,还能是谁给的。

处处无他又处处有他,现在提及此事,无异于在九爷伤口上撒盐,一遍遍的提醒着她有多不知好歹忘恩负义。

“若是九爷不想喝就不喝了。”他端起冷掉的汤碗转身要走,盛澈却抬手拿过来,一声不吭的喝了个干净。

见她又没了动静,坐在那一动不动,正尘只好抱着碗退了出去。

日落月升,内殿的人没出来,殿外也没人敢进去。

盛澈手下压着那本有些磨了边角的册子,回想着这册子是何时出现在她宫里的。

太早了,原是她刚刚封为贵妃常去史历馆之时,赵倾城便已经有了这个心思,那书册还是她自己拿回来的。

或许这心思更早些。

是在她进宫之时,还是在她被押解进京半路被暗卫救下之时……

原来他早就打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主意。

不知该嘲笑赵倾城堂堂帝王竟存了如此不切实际虚无缥缈的心思,还是该自嘲她果然如江湖中人所说狠厉绝情铁石心肠

更不知上辈子赵倾城究竟欠了她多少,今生才要顶着如此金尊玉贵的身份来低三下四的对她好。

许是欠了太多的债,这辈子才如此倒霉遇到她。

又是一阵心悸,盛澈捂着心口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旧疾复发了,不然怎会如此疼,四肢百骸由着心脏牵扯,想他一次疼一次,疼一次就觉得欠他更多。

当真是个死结

她痛的爬到榻上,盖上锦被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有多久,久到她做了许多的梦,大多与赵倾城有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属常事。

梦里她看到赵倾城殷红着眼眶十分委屈的说着:“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拿你没办法。”

梦里她听到赵倾城黯然颓败的声音从朱红色的殿门外传来:“她不想见朕。”

梦里她回了送青山,寨子里红绸飞舞张灯结彩,赵倾城一袭大红喜服站在明堂开阔的主厅内负手而立,朗月皓齿笑着回她:“好,我来当你的压寨夫人。”

忽然,梦里烽烟四起尸山血海,她怎么都找不到他……

盛澈猛的惊醒,满头大汗。

“九爷终于醒了,这烧该是退了吧。”正尘拧着手上的冷帕子正欲给她擦汗。

静坐在案桌旁看医书的风兮寒抬抬眸子:“寻常寒症,发发汗就好了,又吹冷风又喝冷酒,九爷身子弱一些自然受不住。”

盛澈恍惚了一阵子,哑声问道:“是何时辰了?”

正尘忙道:“戌时三刻了,是又做噩梦了吗?”

盛澈刚承继总舵主时手上染了不少血,但年纪属实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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