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澈茫然的点了点头,酒气熏得她眼眶有些发热。
“是为了娘娘的那一众兄弟吗?”冯和槿问道。
此次却是正尘回的话:“若我们九爷不回去,群龙无首,早晚那些新起的山头会占了我们的地盘,欺负我们的弟兄。”
冯和槿静默片刻,娓娓道来:“臣听大人提起过,那些人皆已收编,他们不用再刀口上舔血过活,不用为了生计发愁,娘娘为何还要他们再做匪寇,那些人不也是平民百姓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的吗,如今身为兵士,也算是有了养家糊口的营生,也许他们也不愿再动荡。”
“那是你不晓得我们送青山有多好!”正尘不服气道。
“再好也是匪寇,他们的后代甚至在户部入籍都不成,更别提文试武试入朝为官了,陛下登基一年已连减两次赋税,如今东元的百姓富足安乐,也只有边境才会生些战乱,娘娘何不为手下的弟兄另谋出路哪。”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正尘一向敬重冯和槿,从未对他恶语相向过,可今日这番话却让他坐不住了。
见正尘急的已然从坐榻上站起,盛澈眼神示意他莫要再言,又幽幽看向冯和槿:“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因为臣觉得娘娘该当珍惜眼前人。”这话说的不卑不亢。
还有后一句冯和槿并未说出口,那便是她走不了,若无陛下点头,即便天涯海角地北天南,她都躲不掉。
天子之威碰上眼前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只会是两败俱伤。
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人……
盛澈脑中翻涌重复着这句话,一时间有些失神。
冯和槿觉得事已至此,该当再推一把:“陛下本不该御驾亲征,但陛下说他不得不走。”
“为何不得不走?”盛澈忽的抬起失神的眸子。
冯和槿默了默:“臣不太清楚,但大抵是与娘娘有关。”
言尽于此,冯和槿拍手招来楼梯候着的小厮,让他唤来那些个粉黛娇娘。
凭栏听雨一时间恢复了莺啼蝶舞,管弦交错,是整座千仙阁最令人心驰神往之地。
盛澈自此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一盏接一盏的灌自己酒,直到醉的不省人事。
初晨熹微的光亮洒在醉酒之人侧脸上,秋日的清冷伴着湿气让她后背有些发凉。
盛澈迷蒙中坐起身,手脚有些麻木,脑袋一阵阵熟悉的刺痛,看来她又喝多了。
只不过这次没人敢将她抱起来安置,或许是因她醉酒前说的那句谁也不许碰她,她要喝到日月交替。
果真是喝到了大天亮。
在桌上趴的久了些,盛澈转了转僵麻的脖颈,看到矮桌对面的冯和槿拿着剑盘着腿正襟危坐,眼中布上了清晰可见的血丝,显然是在这儿守了一夜。
凭栏听雨是座楼顶凉亭,初晨之时冷的很,正尘正缩在她的脚边撑着脑袋打瞌睡,不时抖抖肩,貌似冻的不轻。
盛澈慢吞吞的撑着牡丹软垫站起身,往围栏处走了几步。
凭栏听雨是永安街的最高处,虽说不似宫里的摘星台高耸入云,却也能把这日暮下的清冷尽收眼底。
她甚少见过如此寂寥的永安街,有种繁华落尽的安逸,所有人都知道,过不了几个时辰,它就会重燃喧嚣盛景。
冯和槿不知何时并立在盛澈身侧,朝着永安街的西南处远望,眸色深沉。
“娘娘昨日左拥右抱之时在想些什么?”他在心中盘桓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盛澈神色微滞,许久未应声,尔后反问道:“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如何会走在一起?”
这话刺的冯和槿呼吸一滞,西南处是凌府的方向,他住了好多年的地方。
“至少娘娘是两情相悦,陛下与娘娘两个如此身份的人本不该相遇,既然老天爷已经推了你们一把,娘娘为何不敢迈出那一步哪。或许娘娘并不觉得这是老天垂怜,可有的人生来只是有缘无分,那才是命中注定的天差地别。”
盛澈从一个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少年眼中看到了一片灰败之色,即使初阳照进了他的眼中,却也化不开他心底的冰冷。
有的人还有抉择的权利,有的人却生来注定了要错过。
她是前者,冯和槿自以为是后者。
她困在围城里徘徊,他连进围城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究竟哪个更可怜些。
盛澈抓着漆木的栏杆,指尖微凉,不知是因一夜宿醉还是脑海中动摇不定的撕扯,头似是炸开了一样的疼。
“回宫吧。”她神色恹恹的说道。
凉亭下睡了一夜,主仆二人都受了寒,盛澈头晕目眩的,正尘则是还没到交泰殿,路上就开始喷嚏不停。
两个人刚一前一后蔫了吧唧的踏进殿门,惜错就带着两名奴才面色不虞的从另一处廊下走了过来。
当下惜错还在教训宫人,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