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柯走出教师办公室,身后跟着谢胜昔。
蒋太太接着又左右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该说的都说了一遍,一时间想不出话题,干脆笑两声拖着耷拉着一张脸的蒋文博走了。
从教师办公室走出去是一片小花园的长廊。
貌似每个学校都有这种紫藤树或青叶藤爬满的过道。在秉烛中学,他们被用在教师去课堂的路上,旁边有掩映的竹林,竹林下藏着一弯浅浅的人工河,人工河蜿蜒穿过这条走廊。
现在这条走廊郁郁葱葱,或许春天它繁花垂條时会更美。在这里约会的小情侣应该会很怕被多事的老师抓到吧。
长廊的尽头是个岔路,再往前边是学生教学楼,往左边是绕一圈回去的路。
谢怀柯在岔路口停下,她得往回走去见一下校长和教导主任。
“母亲。”而谢胜昔也正好喊住她,“母亲不问问我吗?”
“问你什么?”谢怀柯回头看他,“这回自损八百,但是做的不错。”
她果然都知道了,果然。
谢怀柯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没有上前的打算:“我等会儿有个演讲,就不把你送到班门口了。”
谢胜昔安静乖顺地点点头,目送养母走向左边的路。
谢怀柯很熟悉这里,道路翻了新,但绕圈的小道上落下的叶子却有种熟悉的感觉。约摸二十年过去,她其实很少回到这里。这次回来做演讲不仅是因为谢胜昔,也是因为谢怀柯本人一直有的念想。
她回顾了一下以前在这所学校上学的记忆。那个时候秉烛的校长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谢怀柯与她私交甚好,如今接任的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约摸还有十几步到转弯处,谢怀柯停下了脚步。道路两边种着长势喜人的冬青和山茶,繁茂高过人头,后边的竹林都显得有点影绰绰。
拨开某处的一株忍冬长歪了的枝叶,间隙正好能供一个身材偏瘦的成年男性通过,矮身进去后进入竹林,有一条通向老师办公楼的捷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可她没有看见记忆中那棵长歪的忍冬。
倒也不奇怪,这么多年过去,变化的东西多了去了。
反倒是……
谢怀柯低头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零五分。
好像,迟到了。
谢怀柯有点苦恼地抬手捏眉心,缓解时常相伴的头疼。02乖巧地开始放它在互联网上搜刮来的经诵。原主只活到了五十多,现在看来她的命只会更短。
不过没关系,这点命把剧情活完绰绰有余。
该走的棋她已经走完,现在只需要控制着列车不让它偏离轨道,安心驶向该有的黄昏。
……
谢胜昔看着她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侧掩的树叶繁荣着夏日剩余的喘息,略略的凉风卷起他的头发。
“喂。”
谢胜昔转过头,送走了妈妈折返的蒋文博喘着气站在八丈远的地方冲他喊。
蒋文博面色有点为难,又彳亍往前几步:“喂,谢胜昔……对不起。”
“不用道歉。”谢胜昔收回目光,往教室方向去。
蒋文博发狠咬了咬下唇,忍着面子上的烧热,一不做二不休跟了上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
“我当然知道。”
“可是——但是你——唉呀算了,我直说——谢谢你没告诉我妈沁沁的事。”
“我没认清事就过来找你撒气,那个够日的煞笔把老子当枪使,我当时脑子气坏了没反应过来,不把他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我就不叫蒋文博!”
谢胜昔偏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天真直白的好笑“你就不怕你妈又找来吗?”
“哎呦我亲哥!你快别说了。”蒋文博头疼地抱着脑袋扭曲个脸,“你也看到我妈那个样子了……倒是你妈妈,冷静优雅,好看又有气质。”
“唉要是我妈跟你妈一样就好了……”
谢胜昔顿住了脚步。
走在后边的蒋文博跟着停下来:“咋啦?”
谢胜昔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地蒋文博浑身上下不对劲,自己抱着胳膊猛搓鸡皮疙瘩:“哥们你别不说话啊!太奇怪了吧!我说说罢了没有真想啊!我没有抢人妈妈的癖好!”
谢胜昔原地停住嚅嗫了一小会,扭过头去走掉了。蒋文博心想这家伙一定在心里骂他,啧啧,真有教养,换他不高兴早骂了。
见人又走了,蒋文博自觉跟上,他的愧疚和小心思掺半,蒋太太刚才特地叮嘱他谢胜昔不简单,或者说他身后的那位谢太太不简单,要他再好好跟谢胜昔道歉,最好能化解矛盾后化敌为友。蒋文博这人平时混不吝的很,但在这方面一向很信任他妈妈。
“咱这也是不打不相识,欠你的人情我一定还!以后你要遇着什么事了,报我的名字,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