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悄悄干长辈不让干的事时被突然抓包,抓包后对方沉默不语甚至还叹了口气,你的心大约跟隆冬天被泼到空中瞬间冻成冰的水一样冰冷沉重。
谢胜昔此时差不多就是这种状态,他看起来就有一股做错了事后手足无措的慌张味。
看得谢怀柯觉得好笑。
谢胜昔已经不知道如何摆放手脚,他试着开口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才发现自己快抖成筛子了。
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不被爱的孩子。
“《迪迪与李客》,我记得讲的是小狗和主人的故事。”
谢胜昔眨眨眼,惊疑不定看着谢怀柯——从来一幅冷漠模样的养母——他真不知道这样的人还会知道他手上看的儿童冒险漫画,也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谈起这个。
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年幼的谢胜昔认真开始思考养母想要干什么,荒谬离奇的念头突然冒出:或许他的养母像小狗迪迪的主人李客一样被人掉包了。
聪明的小狗迪迪因此踏上了一条找寻主人的路。
“喜欢这些?”一年有余,这个看起来面熟的女人第一次展现出一个母亲可能有的柔和面貌。
谢胜昔试探着,用小声低低嗯了一下。
像是敲响某个小风铃,女人伴随着叮铃的脆响浅浅的露出笑容,夜晚的光线柔和了她的线条,阴影错落在她的眼睑上,她眼睛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影子,瞳孔里的温和像是一汪泉,谢胜昔小小的身影就从泉口被暖的泉水包围,飘在暖泉里。
“明天我们再去买一些吧,多挑点你喜欢的。”
谢胜昔很久以后还是会想起这个笑容,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觉得那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连同那声风铃声一起。
谢怀柯走近他,抽出他枕头下的《迪迪与李客》:“明天不用起那么早,我来叫你,我们去书店买你喜欢的书,下午的课也停一停——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接过书的谢胜昔怔怔点头,犹豫挣扎了一下:“我,我想去游乐园。”
他抬头看谢怀柯,就是想说出来试试,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养母特别温柔,让他觉得可以实现:“之前在孤儿院做志愿者的哥哥姐姐们都说,要我们找到爸爸妈妈后一定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去一次游乐园,但我也不是一定要去……”
谢怀柯抬手揉揉小孩的脑袋:“好。”
“其实在家蛮好的……啊?”谢胜昔话断在一半,他还以为是不行的回绝,他一开始压根没觉得谢怀柯会答应他。
“真的吗?!”他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谢胜昔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眼睛睁的圆圆大大:“真的吗?”
“真的。”谢怀柯点头给予肯定。
他很高兴,特别高兴,立马涨红了一张小脸,现在看起来才像个孩子,楞头楞脑高兴的转着眼睛看四周,等到兴奋劲没有那么大了,才收敛起表情看谢怀柯:“谢谢……母亲。”
对于谢胜昔来说,叫她母亲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在孤儿院,为了搏得同情和争取领养机会,孩子们被教育要学会利用自己的软弱,甚至能湿润着眼睛,流着泪水,对着只来过一次的阿姨说出“妈妈”这种词汇。更不用说这个把他从孤儿院领养走的法律意义上的母亲了。
可惜很早之前,谢胜昔的第一次示好就以谢怀柯平淡的反应为终——谢怀柯压根不吃这一套。
谢怀柯点点头:“睡觉吧。”
她没有替孩子捏被子,也没有说什么晚安好梦之类的话,就这么平静的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谢胜昔脸上的热切消失,沉默坐在床上,拿起他最近很喜欢的《迪迪与李客》。
——“李客今天一反常态,哦不,对于李客的父母来说,他只是更加乖巧了而已,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乖宝宝呢?只有小狗迪迪,敏锐地发现了这不是他的主人。”
——“小狗迪迪有敏锐的鼻子,还有跟主人长期生活在一起的默契,它是一只爱着李客的小狗,没有人比它更懂李客!也没有比它更合适去寻找李客。它扫了下尾巴,朝假冒的李客示威似的低低叫了两声。”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类,我要去找我的主人了!你就继续在这里,帮我安抚主人的爸爸妈妈吧!等我把主人找回来!我会让他给你好多好多好吃的肉骨头,我打赌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怜又可爱的小狗,对冒牌货都那么仁慈友爱。
可谢胜昔不是小狗,谢怀柯更不是主人,他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不太熟的养母子,谢胜昔没有必要去探究养母突然的善意,只要结果是利于他的,他就都能接受,他不在乎那是谁。
摸索到床头的灯,谢胜昔伸手摁下去,房间在夜色的摇篮里宁静的闭上了眼。
——
第二天到来的很快,谢怀柯如约在早上九点叫醒了谢胜昔。
谢胜昔呆呆的愣了半晌,坐在床上一声不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