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狐狸,在六重天,便是血脉高贵的神裔。
在三重天,却沦落为比人还要低一等的狐狸精。
琉月微微叹息一声。
于她而言,淮旭还是淮旭,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只是……她怕他醒来后,会难过。
琉月凝神静气,调养了几个周天。
待经脉畅通后,便运用灵力为淮旭疗伤。
溶洞内,紫光浅浅,以琉月灵力所筑的法阵亮了整整一夜。
翌日卯时。
琉月打着哈欠收回法诀,困倦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做仙族太久,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想睡觉”的渴望。
伸了一个懒腰,琉月强迫着自己清醒了几分。
她自觉不是什么超然脱俗之人,更不要苦行僧式的修炼。
以天为盖地为庐这样的事情——
绝对不行。
琉月喜欢不管在哪,都要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
没道理这一世修了仙,却反而比之前还不如。
再者,淮旭现在是个伤患,怎么能让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呢!
琉月无比正经地从乾坤袋内搬出一张宽敞的紫檀床榻。
又隔着香帐,换了一套舒适的中衣。
捻诀净尘,准备睡觉!
她两指划出一道法诀,灵力霎时轻盈地托着淮旭朝榻上飞来。
淮旭的衣袍上有很多被锐器割破的孔洞,周遭自然也沾染了大片血迹。
它们干涸凝固后,变为一种极近于黑的暗红,早已浸入衣料。
净尘诀是洗不掉的。
琉月眉头微蹙,终是把那套褴褛的青衫剥了下来。
淮旭身上的外伤,都被她以灵力催化、强行愈合了。
伤口太深,血痂脱落后,无可避免地会留下怖人疤痕。
蜿蜒,狰狞。
像极了盘曲交结的蜈蚣。
光是看着,都觉得皮肉生疼。
琉月不敢细想,淮旭是怎么拖着这副重伤之躯,跳下堕仙台的。
眸光直直落在了心口处,她伸出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很快又缓过神来。
乾坤袋内没有男子的衣物,但外袍大抵都是宽松的。
琉月挑了一件软丝青衫裹在淮旭身上。
好歹是个长及膝盖的浴袍了。
不少,穿的一点也不少。
琉月不像这个世界的人那么保守。
紫檀床榻很大,她将淮旭安置在靠里的一侧,给他垫上枕头,拉好锦被后,才躺在外侧睡去。
……
淮旭的梦魇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他总是梦见琉月,一次又一次地想在梦中弥补缺憾。
可任他千般道歉,万般哭求。
琉月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意,只淬着冰冷的寒光。
她用力将他的手甩开,厌恶道:“都过去了,淮旭,你该放下了。”
“你不觉得你这副纠缠忏悔的样子太晚了吗?”
“与云桓相比,你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淮旭,我讨厌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淮旭无数次泪流满脸地从梦中醒来。
他庆幸这只是一场梦,却继续昏昏沉沉地深陷下去。
他想见她,但除了在梦中,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你再放不下,终有一日,我会取代你。”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梦不到她了。
灰暗的天地中,只剩下一团分辨不清的茫茫黑雾。
淮旭纵使迟钝,也意识到了——
那是他还未成形的心魔。
它在警告自己,恐吓自己。
把他的最后一点温存念想,也剥夺了。
直到在南禺山再次遇见琉月后,心魔才安分下来。
它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在淮旭的梦中。
今天却忽地变幻出人形。
心魔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穿着一身与琉月极为相配的玄衣,站在茂密森幽的古树下,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淮旭疾步追去,那身影却倏地化作黑蝶,蹁跹飞入胸腔。
淮旭猛地从梦中惊醒。
“你醒啦?”
只见琉月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琉月只在榻上睡了一天,便恢复得七七八八。
在淮旭沉睡的日子里,她拿着夜明珠细细照看了溶洞内的每一面石壁。
而后忍不住吐槽道:“说好的跌入山洞,必能获得前辈高人留下的秘籍心法呢?”
怎么到了她这,就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