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瑞安同即将在一周后举行成年礼的弟弟路德离开这里前往书房,在平日以及书信中兹瑞安更喜欢称弟弟路德,而非沃尔夫冈这个雷明顿中意的名字,这又与鲜少有人能足够亲近到称呼兹瑞安为德里希不同,兹瑞安极其疼爱他的弟弟路德维希,更愿用唯有他才能使用的称呼来呼唤他的兄弟。
路德维希在兹瑞安离开家的时日里有所成长,少年人的脾气与当年叛逆傲慢的兹瑞安大有不同,可沉稳成熟的路德维希与这位优秀又风趣的兄长关系颇为亲密,路德维希有许多只能同身为兄长的兹瑞安说的话。
他们避重就轻地谈论了关于施密茨家年轻继母的事情,然而前因后果并不复杂,正如路德维希寄给兹瑞安的信件中所写的那样无趣。
丧偶多年的鳏夫在一场别有用心的晚宴中看上了宴会主人的大女儿,随后顺水推舟的书信来往以及庄园做客,毫无新意的模式与过于老套的绅士做派反而让年轻女性掉以轻心。
这场婚礼并不隆重,据说是继母的决定。当初拒绝参加宴会的兹瑞安留下未成年的路德维希一人在席间目睹年过半百的父亲与一位几乎与兄长兹瑞安年龄相同的女人交换戒指。
那幅无论如何都令人胃部泛酸的景象令兹瑞安难以想象,并不是说他没有料到父亲会在这样的年纪再婚,而是今日见到那双望向他的眼,以及递进掌中的手都说明了阿蕊娅的出现没能得到任何人的祝福,她不过是被家族推进了名为施密茨的火坑中,这里不是年轻女人该来的地方,无论是财富还是爱情,进入施密茨家族中的女性获得的只有痛苦与悔恨。
听到打开门的路德维希扭过头看向书房的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他们兄弟先前谈论的女人。
“夫人。”路德维希如是称呼阿蕊娅。
兹瑞安从路德维希的表现中看得出这个孩子不讨厌突然出现在家中的阿蕊娅,但也绝无半点好感。这不怪他,他们共同的母亲在路德维希尚不足月时染上时疫猝然离世,从未接触过母亲角色的孩子在继母面前无论如何都不会表现的得心应手。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阿蕊娅问。
“没有,只是兄弟间的聊天而已。”路德维希回答。
至于本该开口的兹瑞安没有邀请阿蕊娅进入书房,他尽可能视她为无物。虽说他们是名义上的母子,但本质只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和女人。而兹瑞安在先前的头晕目眩中变得警觉,他觉得自己的警惕心像是一个笑话,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位柔弱的女人。
被兹瑞安冷漠对待的阿蕊娅未露出半点怯懦或哀怨的神情,透过窗前的霞光晕染了她柔和的五官,兹瑞安远远便瞧她好似在微笑,可在她的眼底又不见任何笑意,端庄娴静如油画中被画家镀上一层圣洁光芒的妇人,这一切都没有灵魂。
兹瑞安原本就躁动的心又有些失守,活脱脱像是个未经情爱、乳臭未干的小子,兹瑞安有些惊慌,紧握的手放置在膝上,回想起最后一次同女人的欢||爱,那些袒露的胸||脯都不如眼前被柔软布料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阿蕊娅勾魂摄魄。
年轻的继母没有要加入他们兄弟的想法,也没有要同初次见面的兹瑞安私下交谈的意思,好似施密茨的长子从未离开过这个家,而她也并不像是半年前才嫁给雷明顿的样子,眼下已完全接受成为两个青年人的继母这件事。
“今晚的洗尘宴会晚一些开始,我让人准备了热茶和点心给你们送来。”阿蕊娅说。
这些事本不需要她亲自来做,兹瑞安望着茶水下意识地想。而更让他在意的是眼下这是第一次清晰的听到阿蕊娅的声音,只因这栋宅邸中许久未有主人般的女性存在,纵使雷明顿有过不少亲密交往的女性,但都不及如今的施密茨夫人来得体面。
阿蕊娅娴熟地打点好了一切,随仆人一同离开。兹瑞安发现路德维希的身体紧绷,仿佛在忍耐与继母的共处,兹瑞安问:“路德,你讨厌她吗?”
面对兹瑞安的直白发问,路德维希不意外,他秉着对方没有的耐性沉默片刻,直到茶水氤氲的白烟在半空中消散,摇头道:“不知道,也许不吧。”
得到答案的兹瑞安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他起身踱步到窗前,他未曾想过自己一向不愿久留的书房可以看到如此沁人心脾的花园,这座花园全无兹瑞安离开家时的了无生气。兹瑞安注意到花园中种植了不少耐寒的花,灌木丛更是茂盛至极,栽培的树木也足够为人遮风挡雨。
身后的路德维希仍在向兹瑞安说着自己的苦恼,希望兄长能开解他的苦闷,兹瑞安也任由本沉默寡言的弟弟说着家中他知之甚少的事。
“她不爱父亲。”路德维希突然这样说,一直待在家中的他显然知道许多事,他甚至没有把这些更为隐私的事情写进寄给兹瑞安的信中,比如他们的父亲与继母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以及年轻的继母是如何操持这个家。
“她的家族用身为长女的她换取父亲的帮助。”发觉自己有过于失礼的发言,路德维希在兹瑞安的轻咳中闭上了